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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叶玄冰草的叶片在晨露中泛着幽蓝光泽,许明澈单膝跪在药田边沿,指尖轻轻拨开最外层叶片,检查着隐藏在叶背的冰晶脉络。
"少主,第三株已经开始结霜了。"药童阿竹捧着记录册,眼睛亮晶晶的,"比预计快了整整七日!"
许明澈嘴角微扬:"寒毒发作时用灵力浇灌,果然有效。"他刚要伸手触碰那层霜花,忽然眉头一皱——空气中飘来一丝焦糊味。
"什么味道?"
阿竹抽了抽鼻子:"像是...着火了?"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悬壶谷东侧的护山大阵泛起异常波纹,原本透明的结界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纹,隐约可见火光透出。
"敌袭?!"阿竹惊呼。
许明澈已经起身,白袍掠过药草:"去请三长老,顺便把我丹房第三格的冰魄散取来。"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那株七叶玄冰草,"...多取些。"
当许明澈赶到谷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护山大阵外,一个红衣剑客持剑而立,剑身上缠绕的烈焰将周围空气灼烧得扭曲变形。更可怕的是,那些火焰触及结界时,号称能抵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护山大阵,竟如春雪般消融。
"这是...焚天剑意?"许明澈眯起眼睛。悬壶谷与焚天剑宗素无仇怨,为何——
剑客突然抬头。
许明澈手中的药册啪嗒落地。
那张染血的面容,那双即使在烈火中也冷如寒星的眼睛,分明是...
"季临秋?"
剑尖在距离咽喉三寸处停住。
许明澈没动,甚至没眨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剧烈颤抖的剑锋:"三个月不见,季道友的待客之道真是...别致。"
"你..."季临秋的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到底是人是鬼?"
许明澈突然笑了:"这话该我问你。"他轻轻推开长剑,"毕竟死在车祸里的是我,而你——"目光扫过对方血迹斑斑的衣襟,"看起来活得挺精神?"
季临秋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你记得现世的事?"
"记得啊。"许明澈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某人不看红灯横穿马路,害得我论文都没交成..."
"小心!"
季临秋突然扑过来,一道金光擦着许明澈的发梢掠过,在后方岩壁上炸出深坑。许明澈这才注意到,谷外树林里隐约有人影闪动。
"你的仇家?"许明澈挑眉。
"焚天剑宗执法堂。"季临秋咬牙,"他们一路追我到..."
话音未落,季临秋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左臂衣袖瞬间化为灰烬,露出下面狰狞的火纹——那些赤红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
许明澈眼神一凛:"火毒攻心?"他迅速蹲下,手指刚搭上季临秋的脉搏就被烫得一缩,"...你体内是揣了座火山吗?"
季临秋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去。许明澈下意识接住,顿时被烫得倒抽冷气——这体温少说有五十度!
"少主!"阿竹抱着药箱跑来,"三长老说...咦?这不是那个通缉令上的..."
"去准备寒玉床,冰魄散加倍。"许明澈打断他,费力地架起昏迷的季临秋,"再派人去谷口守着,就说..."
他看了眼怀中人惨白的脸色,叹气:"就说悬壶谷今日闭谷,擅入者——"指尖银光一闪,"以此为例。"
一根银针破空而去,林中传来惨叫。
寒玉床上升腾着丝丝白气,季临秋被扒得只剩里衣,身上扎满银针,活像只刺猬。
许明澈坐在床边,正往他心口附近施针。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嗤"的轻响和一阵焦糊味。
"你是在治病..."季临秋突然开口,声音嘶哑,"还是在烤肉?"
许明澈手一抖,差点扎偏:"醒了?"他收起银针,"感觉如何?"
"像被一万只蚂蚁啃噬。"季临秋试图坐起,又被按回去。
"正常反应。"许明澈拿起药碗,"喝了。"
季临秋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毒药?"
"砒霜拌鹤顶红,专治脑子进水。"许明澈微笑,"喝不喝?"
季临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即整张脸皱成一团:"...这什么玩意?!"
"黄连为主料,加了点苦参和龙胆草。"许明澈满意地看着对方扭曲的表情,"良药苦口。"
季临秋刚要骂人,突然神色一变,捂住左臂:"又来了..."
许明澈迅速按住他的手腕:"别运功!"他另一只手扯开季临秋的衣领,只见火纹已经蔓延到锁骨,"见鬼,怎么压制不住..."
"没用的。"季临秋喘息着,"这火毒...是焚天剑意反噬...寻常药物..."
许明澈突然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处一片冰蓝色纹路:"巧了,我这是玄冰脉反噬。"他抓住季临秋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试试?"
两人同时一震。
季临秋只觉掌心传来刺骨寒意,左臂的火灼感顿时减轻;而许明澈则倒吸一口气——那股暖流顺着相触的皮肤涌入,多年来如附骨之疽的寒毒竟被化解少许。
"...有意思。"许明澈眯起眼睛,"阴阳相济?"
季临秋猛地抽回手:"荒唐!"
"医者眼中无男女。"许明澈淡定地系好衣带,"不过季道友耳根红得倒是挺好看。"
"你!"
"少主!"阿竹慌慌张张跑进来,"焚天剑宗的人闯到谷口了,说要捉拿叛徒!"
季临秋立刻去抓佩剑,被许明澈按住:"躺着。"他转向药童,"去告诉三长老,就说我新收的药仆犯了门规,悬壶谷自会处置。"
"药仆?!"季临秋难以置信。
许明澈微笑:"要么当药仆,要么被交给你的仇家,选一个?"
"...药仆。"
三日后,季临秋的伤势稍缓,许明澈在药房召见了他。
"约法三章。"许明澈推过一卷竹简,"第一,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悬壶谷;第二,每日需配合我研究火毒;第三..."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得伤害谷中任何人。"
季临秋扫了眼竹简:"就这些?"
"哦,还有补充条款。"许明澈又推过一张纸,"试药期间若出现腹泻、头晕、幻视等症状,纯属正常反应..."
季临秋嘴角抽搐:"你们悬壶谷的药仆...存活率多少?"
"上个月刚死一个。"许明澈面不改色,"不过别担心,他是试春药时太过激动..."
"啪!"季临秋的佩剑掉在地上。
许明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开玩笑的。"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个玉瓶,"今日试这个,能暂时压制火毒。"
季临秋警惕地看着瓶中蓝色药丸:"...什么成分?"
"玄冰草为主料,加了些许..."许明澈突然凑近,在季临秋耳边轻声道,"我的血。"
季临秋猛地后仰:"什么?!"
"别激动。"许明澈坐回去,"我体质特殊,血液是上好的药引。"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几道浅浅的伤痕,"放心,死不了人。"
季临秋盯着那些伤痕,眉头紧锁:"...疯子。"
"彼此彼此。"许明澈微笑,"敢喝陌生人血的剑修也好不到哪去。"
季临秋仰头吞下药丸,片刻后惊讶地睁大眼——左臂的火纹真的在消退!
"效果持续十二个时辰。"许明澈收起药瓶,"明日此时再来取。"
季临秋起身欲走,又停住:"...为什么帮我?"
许明澈正在整理药材,头也不抬:"医者仁心?"
"说实话。"
"好吧。"许明澈放下药杵,"我怀疑你的火毒和我的寒毒是同源所生,治你就是治我。"他顿了顿,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而且...我需要一个不会轻易死掉的试药人。"
季临秋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不知道。"许明澈继续捣药,"也不关心。"
"那你应该看过通缉令。"
"看了。"许明澈耸肩,"'焚天剑宗逆徒季临秋,残害同门,勾结魔修'..."他抬头一笑,"但一个在现世被我救下后,会去我公寓整理遗物的人,坏不到哪去。"
季临秋怔住了。
"当然,"许明澈补充,"如果你真是魔修..."银光一闪,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抵在季临秋喉间,"我杀人的本事不比救人差。"
两人对视片刻,季临秋突然笑了:"有意思。"他转身走向门口,"明日我来取药。"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