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沈昭指尖的银针在青瓷盏沿轻敲,发出细微的铮鸣。盏底釉彩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掺了金乌砂的"雨过天青"釉,唯有御窑才能烧制。
"主子。"夜隐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比平日更哑,"太子的密探盯上了听雪轩。"
沈昭翻转瓷盏,底款"宣和年制"四个字突然裂开,露出夹层里的《璇玑图》残卷。泛黄的绢帛上,母亲的字迹依稀可辨:
"夜氏星野非图,实为铸剑谱。九千岁所求弑君剑,需夜氏血脉祭炉……"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夜隐翻身落下时带起一阵血腥气。他左臂新缠的麻布渗着金线——那是昨夜为取瓷盏中的密信,硬接了太子府"金花箭"的伤。
"盏底的密码。"沈昭用银针挑开他伤口处的布料,"用的是《营造法式》的榫卯纹。"
金乌砂混着血滴在青瓷片上,渐渐显出一幅地宫图。夜隐突然按住她手腕:"这是骊山铸剑墟的密道……"话音未落,瓷片上的金线突然游动起来,组成了新的文字:
"弑君剑成日,沈氏女祭时"
沈昭袖中的"霜降"针应声而断。
子时的更鼓声中,沈昭掀开夜隐的衣襟。他心口的星野图正在月下泛光,与《璇玑图》残卷上的星象完美重合。
"永和七年冬至。"她指尖划过那些发光的线条,"紫微垣偏移三度,正是弑君剑开炉的吉时。"
夜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硫磺蒸汽中,他的瞳孔变成诡异的金色——这是夜氏血脉觉醒的征兆。沈昭来不及收手,被他反扣住手腕按在案上。
"你早就知道。"他声音里带着金属的嗡鸣,"我族每代长子的心尖血…就是弑君剑最后的淬火剂。"
案上的青瓷盏突然炸裂。
瓷片飞溅的瞬间,房门被羽箭射穿。太子玄色蟒袍的一角闪过窗棂,箭囊上金花徽记在月光下森然发亮。
"沈姑娘好手段。"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连九千岁都没想到,你会用《宣和博古图》的密码解法……"
沈昭反手甩出三枚断针,太子却早有所料地举起一面铜镜——针尖在镜面撞出清脆声响,竟是她失踪多年的"立春"、"雨水"、"惊蛰"三针。
"三日后的大婚典礼。"太子将铜镜掷还给她,"希望姑娘带着完整的二十四节气针来贺。"
夜隐的刀横在太子颈间时,铜镜背面突然显出血字:"弑君剑已淬七成"
五更梆子响时,沈昭在夜隐的伤口里挑出一粒金砂。
"太子在箭上淬了‘玉堂春’。"她将金砂按进青瓷残片,"正好中和你的金乌砂毒。"
夜隐突然攥住她手腕:"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沈昭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指尖开始泛出同样的金色。以毒攻毒的法子,正在将夜氏血脉的特性渡给她。
窗外传来徐嬷嬷的哭喊:"姑娘!老爷的棺椁被劫了——"
沈昭砸碎妆匣底的药玉,里面滚出一枚带血的银铃。铃舌上刻着微小的字:
"弑君剑真正的祭品…是沈氏嫡女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