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沈昭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伸手往旁边一摸,被褥已经凉透,只余一点沉香的余味。窗外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扫帚划过青砖。
披衣推窗,果然看见夜隐在扫院子。晨雾里,他束发的红绳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像只停停飞飞的蝴蝶。
"这么早?"沈昭趴在窗台上问。
夜隐抬头,额角还挂着汗珠:"吵醒阿棠了?"
"没,自己醒的。"她打了个哈欠,"今早吃什么?"
"枣泥糕,南瓜粥。"夜隐顿了顿,"徐嬷嬷说你昨儿偷吃三碗冰酪,今早只能喝热的。"
沈昭撇嘴,顺手抄起窗台上的枣子砸他。夜隐头也不抬,反手接住。
灶上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沈昭溜进厨房时,夜隐正在切腌萝卜。
"尝尝咸淡。"他头也不回地递过筷子。
沈昭叼着萝卜片,顺手揭开蒸笼——热气腾起,露出里头胖乎乎的枣泥糕。她飞快捏了一块,烫得直吹手指。
"阿棠。"
"嗯?"
"嘴角。"
沈昭随手一抹,指尖沾了点枣泥。正要找帕子,夜隐已经递来一块温热的湿毛巾。
"今日做什么?"她边擦手边问。
"晒书。"夜隐把粥盛出来,"前几日下雨,书库有些返潮。"
沈昭眼睛一亮:"找找有没有《山海经》下册,我上回没看完。"
日头渐高,院子里铺开一排竹席。
沈昭盘腿坐在廊下,膝上摊着本游记。夜隐一趟趟从书库搬书出来,衣摆沾了灰也顾不上拍。
"这本要不要晒?"他举起一册泛黄的书。
沈昭眯眼看了看:"《兵器谱》?晒!上次翻完我手痒了好几天。"
夜隐嘴角微扬,把书摊在向阳处。再次转身时,发现沈昭已经歪在柱子上睡着了,书滑落在腿边,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抽走书,又回屋取了薄毯。盖毯子时,沈昭忽然咕哝一句:"夜隐,有蚊子......"
"嗯。"他应着,顺手摘了片香樟叶放在她枕边。
沈昭一觉睡到日头西斜。
醒来时,书已经收好了,院子里飘着炒菜的香气。她揉着眼睛往厨房走,差点撞上端着盘子的夜隐。
"韭菜炒蛋?"她探头看。
"阿棠昨日不是说想吃。"夜隐侧身让她进厨房,"还炖了排骨汤。"
灶台上摆着切好的葱花,沈昭顺手抓了一撮扔进汤锅。夜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由着她去了。
"书晒好了?"
"嗯。《山海经》放在案头。"
沈昭舀了勺汤尝味道,烫得直吐舌头。夜隐递来凉水,她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好喝吗?"
"咸了。"她眨眨眼,"但好喝。"
吃过晚饭,沈昭窝在躺椅上看《山海经》。夜隐在灯下擦刀,刀身映着烛火,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光影。
"夜隐。"
"嗯?"
"西山经里说,有种鸟叫'鵸鵌',三头六尾,吃了不做噩梦。"沈昭晃着书页,"明儿我们去逮一只?"
夜隐抬头:"阿棠做噩梦了?"
"......没有,就随便问问。"
他放下擦刀布,从怀里掏出个小香囊:"徐嬷嬷给的安神香,放枕边就行。"
沈昭接过香囊,闻了闻:"有桂花味。"
"加了干桂花。"夜隐继续擦刀。
窗外虫鸣唧唧,烛花"啪"地爆了一声。沈昭把书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明早吃葱油饼吧。"
"好。"
"要煎得脆脆的。"
"嗯。"
夜隐吹灭蜡烛时,发现沈昭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取下她脸上的书,书页正好停在《西山经》那一章——关于"鵸鵌"的段落旁边,画着个小叉,墨迹还很新。
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柴米油盐。最动人的情话,藏在"明早吃葱油饼"这样的对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