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上噼啪爆了个灯花,我盯着玉符投下的光斑,耳中还响着老太监发抖的话音——《药神典》丢了。
"王妃?"老太监的手在袖中攥得发白,朝服上的泥点结着薄冰,"奴才、奴才这就带您去地宫查看!"
我霍然起身,玉符烫得我掌心发疼。
这玉符是穿书时就跟着我的,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护身符,直到昨夜药婆婆说"双生守门人",我才惊觉它的纹路竟和古籍里记载的"锁神纹"一模一样。
此刻它发烫的频率,和三个月前第一个纯阳童子出事时如出一辙。
"备车。"我抓过案头的玄色斗篷,转头对候在门外的影卫道,"去通传王爷,就说皇陵地宫有急事。"
影卫领命而去,老太监忙不迭在前头引路。
雪还在下,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像碎玉,我掀开帘子看了眼天空——阴云压得极低,连檐角的铜铃都不响了。
到皇陵时,萧凛已经等在入口。
他穿着玄色大氅,肩头上落了层薄雪,见我下车,大步过来攥住我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地宫的事。"我抽回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茧——这是握了二十年剑的痕迹,"进去说。"
地宫禁卷室的门半开着,守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鼻息均匀,显然是被迷药迷晕的。
我蹲下身,用银针挑开守卫的眼皮,瞳孔散大却无血丝,是"醉生香",西域来的迷药,三日后才会醒。
"看这里。"萧凛的靴尖点了点地面,青砖缝隙里凝着半滴暗褐色液体,"药香。"
我俯下身嗅了嗅,喉间泛起腥甜——是童子血混着千年沉水香的味道。
逆脉归元阵需要龙气滋养,而皇陵作为皇室祖脉所在,龙气最盛。
"王爷。"我摸出怀中的玉符,它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您看。"
玉符贴在青砖上,原本静止的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在地面投下一道青色光痕,直指地宫最深处的龙脊石。
我闭眼运起金瞳——这是穿书后觉醒的能力,能看透地脉走向。
阴寒的气浪扑面而来,我猛地睁开眼,指尖掐进掌心:"龙脊被阴气逆冲了。
有人要借皇室龙气,唤醒药神真身。"
萧凛的手按上腰间的玄铁剑,剑鞘发出嗡鸣:"封锁皇陵,所有入口派影卫把守。"他转头看向我,目光像淬了火的剑,"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垂眸盯着玉符,喉间发紧。
三个月前的梦又浮上来——黑雾裹着血腥味,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守门人,该醒了。"那时我只当是穿越后的后遗症,如今看来,是药神在召唤。
"王爷,阵眼不在皇陵。"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逆脉归元阵最阴毒的地方,是阵眼会随龙气流动转移。
刚才玉符的光痕......"我顿了顿,"指向城南的废弃药庙。"
萧凛的瞳孔缩了缩,他反手握住我的手:"你要去?"
"我必须去。"我抽回手,后退半步,"只有双生守门人能从内部破阵。"
他的眉峰拧紧,我知道他想问"为什么是你",但最终只说:"我陪你。"
我低头整理斗篷,指尖摸到藏在袖中的迷香。
萧凛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但若他知道我要独自涉险,定会强行阻拦。
深夜的药庙落满积雪,断墙上"悬壶济世"的牌匾歪在一边。
我裹紧避毒斗篷,青鸾的幻影应该已经在王府替我描眉了——她的幻术连萧凛的影卫都分辨不出。
"王妃!"
我脚步一顿,转身看见秋月抱着个包裹跑过来,发间的银簪在雪地里闪着光。
她的眼眶通红,却强撑着笑:"您总说避毒斗篷的绒领扎脖子,我给您换了兔毛的。"
我接过包裹,触到最底下的小瓷瓶——是我新制的"回魂散"。
"秋月......"
"您若不回,守心阁的灯,我们一盏盏点到天明。"她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我的靴尖,"当年您从乱葬岗捡我回来时,说'医者守心'。
今日我守您的心。"
我喉间发哽,弯腰把她扶起来:"傻丫头,我很快就回。"
药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九盏青铜灯在地上围成圆阵,九个纯阳童子闭着眼躺在阵心,面色青紫,手腕上的血正顺着刻满符文的沟渠流进中央的玉鼎。
鼎中黑雾翻涌,渐渐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守门人,你来献祭了吗?"黑雾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把血滴进鼎里,我就能重获新生。"
我解开斗篷,露出腰间的玉符。
它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我却一步一步走向阵心:"我不是来毁你,是来问你——当年你第一个病人,可曾活过?"
黑雾猛地一滞。
"你记得吗?"我继续道,"你第一次悬壶,治的是村东头咳血的小娃。
你用三天三夜熬药,手被药罐烫出泡,最后小娃活了,他娘给你送了一筐山桃。"
黑雾的轮廓开始晃动,我趁机割破手腕,鲜血滴在玉符上:"药是苦的,但救人的滋味是甜的。
你忘了吗?"
九盏心灯突然从地面升起,暖黄的光裹住九个童子。
黑雾发出尖锐的嘶鸣,向我扑来——
"青黛!"
门被撞开的巨响中,萧凛持剑冲进来。
他的发带散了,玄色大氅沾着血,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
"退开!"他挥剑斩断一根阵引,鲜血溅在符文中,"用王血逆龙气,我助你!"
我将玉符按在他心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我们的血同时渗入玉符,心灯瞬间暴涨,将黑雾团团围住。
"原来......药,真的可以很甜。"黑雾最后说了一句,散成点点星光,落进九个童子的眉心。
七日后,守心阁前的灯笼连成了星河。
我倚在廊下,看九个孩子追着蝴蝶跑,他们的母亲攥着我的手掉眼泪:"多亏王妃,孩子醒来说梦见吃了蜜饯。"
"青黛。"萧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给我披上一件新制的暖裘,毛领是柔软的白兔毛,"药婆婆把残图烧了,灰烬飞起来像星星。"
我望着满城灯火,轻声道:"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守门了。"
他握紧我的手:"以后,灯一直亮着。"
夜风掀起裘角,我摸了摸心口——玉符还在发烫,却不像从前那样灼人了。
只是这两日总觉得乏力,连把脉时手都在抖,许是药庙那夜耗了太多心力。
"王妃!"秋月从院里跑出来,"张夫人带着小少爷来谢恩,说要送十车药材。"
我笑着应了,转身时却踉跄了一下。
萧凛立刻扶住我,目光里全是担忧:"怎么了?"
"没事,许是站久了。"我摇头,可他的手按在我腕上,突然沉了脸色。
我心里一紧——他的读心术,怕是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