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这个动作似乎彻底击溃了秀一。他双膝重重砸在地板上，额头抵着床沿，发出一声近乎野兽哀嚎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着，声音支离破碎，宽厚的肩膀剧烈颤抖，"我差点...我差点就..."

布梦达不顾身体的疼痛，爬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触手一片湿冷——这个从未在人前示弱的男人，此刻满脸泪痕。

"看着我，"她柔声命令，"秀一，看着我。"

当他终于抬起眼，布梦达的心像被狠狠揪住。那里面盛满了她从未想象会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的东西——纯粹的恐惧。

"你差点死了，是不是？"她轻声问，拇指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和泪水混合的污渍。

秀一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包含着她无法想象的重量。

"来吧，"布梦达站起身，拉起他的手，"先处理伤口，然后你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浴室刺眼的灯光下，秀一像一尊雕像般坐在马桶盖上，任由布梦达为他清理伤口。当她把他的衬衫完全脱下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除了新添的几处擦伤和淤青，他肋间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只是草草用止血胶带粘着，还在渗血。

"这需要缝合！"她惊呼，手忙脚乱地翻找医药箱，"我们应该去医院——"

"不。"秀一抓住她的手腕，"不能留下记录。"

布梦达咬住嘴唇，点点头。作为外科医生的女儿，她好歹学过基础缝合。当她用酒精清洗伤口时，秀一的肌肉绷紧，但一声不吭。沉默中，布梦达注意到他身上其他旧伤——弹痕、刀疤、烧伤...每一道都是他从未告诉她的故事。

"这两天..."秀一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我们得到情报，组织在码头交易一批武器。我负责狙击掩护。"

布梦达的手稳如磐石，针线在他皮肤间穿梭，但她的心脏跳得厉害。

"目标发现了我们...交火中，我的位置暴露了。"他盯着浴室瓷砖上的某一点，眼神空洞，"子弹打穿了掩体...离我的头只差两英寸。"

针尖在皮肤上停顿了一秒。布梦达深呼吸，继续缝合。

"我杀了三个人...可能四个。"他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可怕，"最后一个...我用刀解决的。他的血...喷在我脸上...还是热的。"

最后一针打完，布梦达剪断线头，双手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突然意识到他衣服上的血大部分都不是他自己的。

"我需要洗澡。"秀一突然说，眼神恍惚，"洗掉这些..."

布梦达帮他调好水温，但在她要离开时，秀一抓住了她的手。"别走..."他低声请求，像个害怕黑暗的孩子，"就...在门外。好吗？"

淋浴的水声响起，布梦达靠着浴室门滑坐在地，终于让眼泪无声地流下。她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混合在水声中几乎不可闻，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当秀一裹着浴巾出来时，似乎已经恢复了部分冷静，只是眼神依然空洞。布梦达换好床单，默默地拉他躺下，然后关掉灯，从背后抱住他——这是他们平时最常睡的姿势，她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