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之雨

第十一章：初始之雨

雨水顺着林鸢的鬓角滑落，咸涩的触感混杂着记忆回涌的眩晕。她站在公寓阳台的雨水里，看着十年前的自己从电梯里走出来——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抱着母亲的实验笔记本，浅蓝色毛衣袖口沾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

"这次一定要阻止她......"林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发现自己正以旁观者的视角漂浮在空中。十年前的"她"仰头望向阳台，雨幕中隐约映出林鸢苍白的脸，女孩突然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冲进楼道。

黑伞划过雨幕的弧线比记忆中更早出现。苏晚撑伞站在楼道口，伞面微微倾斜，正好让"过去的自己"看见伞柄上熟悉的银蛇纹路。林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坠落感突然袭来。

林鸢重重摔在公寓地板上，右手蛇鳞的剧痛将她拽回现实。湿冷的空气充满鼻腔，她发现自己仍站在十年后的阳台上，但雨势已经小了许多。楼下空无一人，只有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路边，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4040"号码牌的一角。

手机屏幕亮起新的短信：

「记忆回溯成功。下次循环，你会选择救她吗？」

林鸢的视线突然被楼下某个反光点吸引。暴雨冲刷后的沥青路面上，十二滴暗红色液体正缓缓晕开，组成完美的北斗七星形状——和碎尸案现场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每滴"血迹"都在缓慢蠕动，像某种微生物组成的活体文字。

"林队！"楼下突然传来林砚的喊声，"监控拍到苏晚进过你的公寓！"

林鸢浑身一震，她这才发现公寓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找东西的声响。当她蹑手蹑脚推开门时，看见林砚正蹲在玄关处，手里举着一枚银蛇戒指——正是温言戴过的那枚，内侧刻着新鲜的血迹。

"你怎么会在——"林鸢的质问戛然而止。林砚缓缓抬头，露出与苏晚一模一样的红唇微笑："因为我和她，从来就不是人类啊。"

戒指突然开始融化，顺着林砚的手指滴落，在木地板上汇成蛇形符号。公寓的灯光开始频闪，每一次明灭间，林砚的脸都在发生可怕的变化：先是从脖颈长出银色鳞片，接着右眼变成扫描仪般的红光，最后整张脸像蜡像般融化，露出下面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诡异面容。

"我们是你母亲创造的第一批容器。"融化中的林砚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戒指残渣，"她以为能控制记忆，却不知道恐惧才是最好的培养液......"

整间公寓突然剧烈震动。墙壁浮现出血管般的红色纹路，天花板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在彻底崩塌前，林鸢看见林砚最后的笑容："下一站，记忆迷宫......"

黑暗吞没一切。

林鸢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消毒水的气味如此真实，输液管里的药水正一滴滴落下。床头柜上放着母亲的研究笔记，翻开的那页写着："蜂蜡记忆体的最大风险——宿主会产生自我保护性虚假记忆"

窗外传来雨声。

她颤抖着拉开窗帘，雨幕中站着一个穿红雨衣的女人，伞尖垂下的红绳在风中摇晃。更远处，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后车窗上的"4040"在雨水中忽隐忽现。

输液管突然传来异样的搏动。林鸢低头，发现药水早已变成暗红色液体，而自己的右手背——蛇鳞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全新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

手机在此时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母亲"二字，接通的瞬间，刺耳的电流音里传来熟悉的嗓音："小鸢，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实验室......"

录音笔从枕头下滚落。

林鸢按下播放键，两条声音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当蛇开始蜕皮时......"

"记忆锚点在第一次循环......"

电梯间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林鸢缓缓转头，看见病房门缝下闪过一抹红色——是那条走过无数次轮回的红伞。而更可怕的是，电梯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7...3...13...4040......

窗外，暴雨如注。

她终于看清了——那些在雨中坠落的雨滴，每一滴都映着一张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