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之下

猛然间，一股裹挟着砂砾的狂暴气流狠狠撞来！五人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被风卷进沙海。经验丰富的戈娅看到隐隐约约的树状黑影，那是希望，立即厉声高喊：“快！前面有片废墟，我们到了，去那里躲！” 她的声音在呼啸的狂风中支离破碎，几乎被淹没。

　　漫天黄沙如同浑浊的巨浪翻滚，瞬间将天地染成一片昏黄。即使戴着护目镜，视线也彻底模糊。李元芳只觉得眼睛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就在视野彻底被黄沙吞噬的前一秒，他死死盯住前方——戈娅那抹鲜艳的红色披风，成了绝望中唯一的灯塔。他咬牙猛冲，狄仁杰和杨戬紧随其后，扁鹊殿后。

　　在披风即将隐没于沙幕的刹那，四人终于踉跄着冲进了断壁残垣的阴影里。

　　“是遗址！快找能挡风的地方！”戈娅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沙尘，一边焦急地扫视着残破的建筑。幸运女神似乎短暂地眷顾了他们——一处坍塌的墙角下，扁鹊误触机关，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通往地下的洞口！

　　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回头望了一眼那堵几乎要贴上废墟、遮天蔽日的沙墙，五人没有任何犹豫，鱼贯钻入了深不见底的地道。

　　地道内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咆哮，只剩下沉闷的风声在头顶滚动。绝对的黑暗包裹上来，令人窒息。

　　“背包！背包丢了！”李元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在身上慌乱摸索。

　　“手电筒也没了！”杨戬懊恼地捶了下墙。

　　“手机！手机还在！”狄仁杰冷静的声音响起，他和其他人纷纷从衣服夹层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身影和粗糙的石壁。然而，屏幕上刺眼的低电量图标（普遍不足40%）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在沙漠深处，手机是最后的通讯保障，绝不能耗尽在照明上。

　　“关掉手机灯。”狄仁杰果断下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杨戬身上。

　　杨戬深吸一口气，微微发紧的皱眉表示他正在努力，一道柔和但极其有限的金光从根源之目散开。经历了沙暴中的亡命奔逃，他体力消耗巨大，此刻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照明，堪堪照亮周围几步的范围，将五人的身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显得格外渺小。

　　“跟紧我，小心脚下。”杨戬的声音带着强打起来的精神，率先向下探去。一行人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萤火，在狭窄陡峭的阶梯上缓慢下行。

　　脚下的台阶似乎无穷无尽。

　　狄仁杰的手指拂过冰冷潮湿的墙壁，触感粗糙，布满了岁月和某种利器留下的划痕。借着杨戬微弱的光芒，他辨认出一些模糊的、早已褪色的刻印，并非装饰，更像是……绝望的抓挠。

　　“这里……曾经是个地牢。”狄仁杰沉声道。

　　扁鹊捻了捻指尖沾上的、带着浓重霉味的灰尘，环顾四周：“至少几百年没人踏足了。我们是第一批‘访客’。”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尖锐的、仿佛空气被撕裂般的尖啸！整个地道剧烈地摇晃，簌簌的尘土碎石从头顶落下。

　　“是风暴！墙塌了！”戈娅护住头，声音却异常镇定，“这场‘沙龙王’没七八天散不了。要么等，要么往前找出路。”

　　地道在震动中呻吟，让人不禁担忧它能否撑住。

　　“放心，”戈娅拍了拍身边的石壁，语气笃定，“能在沙漠里挺立百年的地道，这点风沙还啃不动它。”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虽然众人心头依旧沉重，但那股濒临崩塌的恐慌感稍稍退去。队伍继续沉默地向下。

　　又向下走了近二十分钟，空气变得更加阴冷浑浊。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出现在眼前——标准的牢房区域。

　　白骨，白骨，还是白骨。

　　或倚墙而坐，或蜷缩在地，或散落成堆……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只剩下死亡的气息弥漫。

　　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五人几乎瘫坐在布满灰尘的石凳上。戈娅独自坐在稍远的一张凳子上，闭目养神。扁鹊默默起身，逐一检查同伴们的情况，幸运的是，除了几处被沙石刮破的擦伤，并无大碍。地底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头顶风暴永不停歇的闷吼。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如同虫豸爬行，钻入了李元芳敏锐的耳朵。他毛茸茸的大耳朵瞬间警觉地竖起——不对！这干燥、死寂、连苔藓都难以生存的地牢深处，怎么可能有活物？

　　“有声音！”李元芳猛地跳起，紧张地推醒身边的狄仁杰和杨戬，“你们听！”

　　叮当……叮当……

　　几声清脆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碰撞声，如同冰珠落入玉盘，异常清晰地从地牢更深、更黑暗的甬道里传来！在这死寂的环境中，这声音无比刺耳，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是敌是友？

　　李元芳握着飞镖，侧耳分辨声音来自何方。

　　“也许是和我们一样躲风暴的。”狄仁杰站起身，拍打着衣袍上的灰，眼神锐利地望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进入的人。

　　“或许吧，”戈娅也睁开了眼，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但这地方……不像有活人常驻的样子。”

　　“无论如何，得去看看。”狄仁杰做出了决定，他轻轻踢了踢还坐着的杨戬，“二狗子，别歇了，前锋探路是你的活儿。扁鹊，你留下警戒，看好这里。元芳，跟我来。”

　　杨戬振作精神，光芒骤然增强，如同黑暗中的探照灯，撕开了前方浓稠的墨色。他手持三尖两刃刀，走在最前。狄仁杰和李元芳紧随其后，飞镖和令牌紧握在手，神经紧绷，警惕地留意着后方和侧翼。

　　叮当…叮当…叮当……

　　锁链拖曳、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节奏单调而沉重，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杨戬的光线似乎被前方的黑暗贪婪地吞噬着，能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除了那单调的金属声，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一丝不同于地牢隐约的尸臭味、带着湿气的寒意悄然弥漫开来，渗入李元芳的围巾。空气中水汽渐重，甚至隐约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地下河？”李元芳小声嘀咕。

　　叮当，叮当，哗啦，哗啦。

　　锁链声和水声引导着他们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面厚重的石墙挡住了去路，但在墙角，赫然被人工开凿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规则的洞口。狄仁杰弯腰拾起一块碎石，手腕一抖，石子精准地穿过洞口。噗通！一声清晰的落水声传来。

　　“是河。”狄仁杰低声道，朝杨戬示意。

　　杨戬会意，将武器交给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俯身钻进洞口。洞口很短，他很快爬了过去。另一边，一条宽约七八米的地下暗河在微弱的光线下显露出来，河水冰冷湍急，沿着石壁从左侧黑暗流向右侧未知的深渊。

　　就在杨戬观察环境时，那锁链的叮当声再次微弱地响起，这一次，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三人立刻分头，贴着石壁，借助杨戬的光线仔细搜寻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