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在通道中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找到扁鹊！然而，跑着跑着，他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眼前的路……怎么如此眼熟？他停下脚步，在石壁上匆匆刻下一个箭头标记，然后继续向前。几分钟后，他的心脏猛地一沉——那个新鲜的箭头标记，赫然出现在前方的岔路口！
“怎么回事？！”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强迫自己冷静：“冷静，杨戬！你可是跟着断案大师混的，迷个路是难不倒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光芒催动到最大，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慌。
眼前是一个Y字形岔路。
他努力回忆：“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走过来的……只要找到地上朝着我们方向来的脚印就行……” 他低头，借着强光仔细辨认布满灰尘的地面。
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密密麻麻、杂乱无章、方向各异的……他自己的脚印！他刚才心急如焚的来回奔跑，早已将自己的足迹覆盖了所有通道，彻底抹去了狄仁杰和李元芳留下的痕迹！
“完了！” 杨戬绝望地一拍额头，懊恼无比，“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通道入口处，扁鹊盘膝而坐，手指精准地按压着穴位缓解疲劳。头顶风暴的闷响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时间流逝，心中的不安感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扩散弥漫。
杨戬他们离开太久了。
他猛地睁开眼，站起身，果断地掏出手机，调出手电筒模式,冷白的光束刺破了眼前的黑暗。
“戈娅。”他沉声唤道。
“嗯？”戈娅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扁鹊蓝色的背影。
“我要去找他们。你……”
戈娅不等他说完，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断道：“走呗。干坐着听这鬼哭狼嚎的风声也是无聊，不如活动活动筋骨。”
她顺手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弩箭。
扁鹊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拉高了一下围巾，遮住口鼻：“走。”
“呼……呼……呼……”
杨戬扶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里如同着了火。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眼前依旧是那该死的、一模一样的岔路口！地上只有他凌乱重叠的足迹，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嘲讽。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用力摇头，试图甩掉那令人窒息的恐慌，“就这么几条路，一定是我走错了方向。” 自我安慰在绝对的迷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永远见不到伙伴……那个曾经在梦境闪回中出现的、缠绕着红色飘带的少年身影，那个因自己而死的少年，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如同魔咒，加剧着他的绝望。
“扁鹊！李元芳！狄仁杰——！”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幽闭的通道里疯狂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扁鹊！李元芳！狄——”
脚下猛地一滑，重心瞬间丢失！他重重地摔倒在地，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然而，求生的本能和找到伙伴的执念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撑起身体，不顾一切地再次向前狂奔！
肾上腺素在嘶哄，疯狂分泌暂时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缺氧的征兆。他对时间的感知彻底模糊，只知道机械地迈动双腿，在绝望的迷宫中横冲直撞，像一头被逼入绝境、慌不择路的困兽。
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味。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和窒息彻底吞噬的边缘——
“杨戬！”
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如同天籁，穿透层层石壁，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扁鹊！我在这！！” 杨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回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杨戬！！” 这一次，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在拐角后面！
希望的光芒瞬间点亮！杨戬精神一振，奋力向前冲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拐角的瞬间——
“杨戬！！！”
脚下传来令人心悸的碎裂声！杨戬只觉脚下一空，他踩踏的那块老旧地砖连同下方支撑的石板轰然坍塌！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毫无缓冲地朝着下方未知的黑暗深渊狠狠坠落！
剧烈的震荡和疼痛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知觉回归。他感到身体在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疯狂地摇晃着，晃得他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
“醒醒！二狗子！快醒醒！你不能有事！” 扁鹊焦急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慌乱。
杨戬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他感觉自己的头正枕着什么柔软的东西。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抓住扁鹊还在摇晃他肩膀的手腕，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
“扁……扁鹊爸爸……别……别摇了……再摇……真……真醒不过来了……” 他感到胸口沉闷异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扯的疼痛，唇齿间弥漫着一股辛辣冰凉的药草味。
扁鹊的动作瞬间僵住，随即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
“还有力气贫嘴！” 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强压下去的怒火，没好气地轻推了杨戬一把，“起来！你压得我腿都麻了！”
杨戬被推得侧过身，这才看清自己刚才一直枕着的是扁鹊的腿。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喉咙像被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每一次吸气都无比艰难。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席卷而来。
“扁鹊爸爸……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虚弱地问，声音嘶哑。
扁鹊皱着眉，迅速将他搀扶起来，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戈娅沉默地站在一旁，举着手机为他们照明，光线照亮了这个因坍塌形成的、布满碎石尘土的小小空间。
“先离开这里，氧气浓度太低了。”扁鹊的语气不容置疑，架起杨戬的一条胳膊，“边走边说，去有活水的地方。”
三人（戈娅在前照亮，扁鹊搀扶着杨戬）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前行。没走多远，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就变得清晰可闻。
“前面有地下河。”扁鹊判断道，同时回答杨戬的问题，“你们离开太久，我不放心，就和戈娅出来找。结果……在一条通道里发现了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语气依旧带着凝重，“检查后发现你心跳快得像擂鼓，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呼吸又急又浅——典型的严重缺氧症状。”
“我……我是倒在路上？”杨戬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浓重的困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坠落的失重感和撞击的闷痛，真实得不像虚幻。
“那么……刚才那个……是梦？”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试图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分辨真假。那急速的下坠、碎裂的墙壁、无尽的黑暗……还有那抹刺目的红色和少年绝望的眼神，都像烙印般灼烫着他的神经。
扁鹊清冷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拽了回来：“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是飞下来的？”他蹲在杨戬面前，那双冷静的眼眸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下审视着他，手指熟练地探向杨戬的颈侧确认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反应。
“这个地牢肯定有原始的通风装置，不然我们几个人早就窒息闷死在这地下了。只是……”
他收回手，语气带着医者的专业判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年代太久，估计早就堵塞或损坏了大半，勉强维持基本的、缓慢活动的呼吸所需，就像一根快断气的烟囱，你倒好，”扁鹊的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责备。
“在里面玩命狂奔？剧烈运动需要的氧气量是静息时的数倍！这破地方根本供不上！所以你跑着跑着，就像蜡烛猛地吹了口气——直接熄了！要不是我们及时找到你，给你灌了点提神醒脑、扩张气道的药油，并及时人工呼吸……”
他没说下去，但未尽之言里的危险让空气都凝重了几分，“你就真得躺在这，等着变成下一具被后人研究的白骨了。你跑的时候感觉不到不舒服吗？头晕，胸闷，没想过停下来？”他最后这句质问，目光锐利地刺向杨戬。
杨戬被扁鹊一连串的话砸得有些发懵，尤其是那句“变成白骨”，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能清晰地听出扁鹊平静语调下压抑的担忧和“你又惹麻烦”的无奈。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插科打诨，也没有试图辩解。
他低下头，避开扁鹊审视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冰冷的地砖，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反省的诚恳：
“我……我当时急着回去报信，找到狄大人他们了……心里只想着快点把扁鹊你带过去救人……根本没顾上别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还是有些闷痛，“跑着跑着，是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头也开始发沉……但、但想着就快到了，就咬牙硬撑着……结果……”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结果就是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快点走吧，能让你跑的这么急，说明伤者的伤势很严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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