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

沉香那柄凝聚了千年恨火的开山巨斧，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杨戬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劈下！这一击，饱含着被黑暗吞噬的绝望、焚尽五脏的愤怒和被“恩情”践踏的屈辱，誓要将虚伪的温情与深埋的血仇一同斩断！

　　然而——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金铁爆鸣骤然炸开！

　　千钧一发！杨戬的思维甚至来不及转动，烙印在骨髓里的战斗本能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柄看似普通的三尖两刃刀，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瞬间横亘在颈侧，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致命的斧刃！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压下，杨戬脚下的沙地“轰”地塌陷出一个深坑，烟尘冲天而起！

　　“你做什么？！” 杨戬惊怒的低吼从烟尘中传出，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被刺伤的痛楚。前一刻还是他小心翼翼背出深渊、不惜损耗自身渡入神力救治的垂死之人，下一刻竟化身索命修罗？这极端的反差让他脑中一片轰鸣的空白！

　　沉香根本不予回应，赤红的双眼中只剩下毁灭的疯狂。被格挡的巨斧顺势横扫，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带着开山裂石的蛮横力量，拦腰横扫向杨戬！招式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以命换命的杀意！

　　杨戬瞳孔微缩，身体在斧刃及体的刹那，如同失去重量的柳絮，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和柔韧向后滑开半步！冰冷的斧风贴着他的腰腹掠过，刮得皮肤生疼。

　　“住手！沉香！你疯了？！” 狄仁杰厉声暴喝，手中金色令牌光芒暴涨，就要出手。扁鹊的药剂瓶已然开启，李元芳的飞镖寒光闪烁，戈娅的弩箭更是带着死亡的尖啸，死死锁定沉香的后心！

　　“别动！” 杨戬猛地抬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气质与之前判若两人，硬生生止住了同伴的动作。重案组三人诧异的看向杨戬，他紧盯着状若疯魔的沉香，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困惑、不解、被背叛的刺痛……但最深处，是一种源自血脉本能、无法解释的强烈顾虑与……不忍。

　　“为什么？！” 杨戬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和深深的疲惫，“我救了你！为何要杀我？！我不认识你……你我之间，究竟有何血海深仇？！” 他试图沟通，试图抓住这疯狂攻击背后的一丝逻辑。回应他的，只有沉香喉咙里滚出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以及更加狂暴、卷起漫天黄沙的攻势！斧影如山崩海啸，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目标只有一个——杨戬！

　　面对这狂风骤雨般的亡命攻击，杨戬动了。他的动作略带着慌乱，却又在瞬间展现出惊人的高效，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克制。

　　他竭力闪避那势大力沉、充满毁灭气息的斧劈，凭借超过沉香的战斗直觉和经验，在致命的斧影缝隙间险之又险地穿梭。他的速度似乎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并非巅峰，但每一次侧身、滑步、极限后仰，都堪堪让沉香的攻击擦着衣角落空。沙地上留下道道深深刻痕，却只在杨戬身上留下微不足道的划伤。

　　即使杨戬的力量因不知明原因被削弱成普通人战力，其境界和战斗本能也远非刚出狱、力量未完全恢复的沉香可比。

　　每一次不得不出手格挡或招架，三尖两刃刀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收束力。仿佛体内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不能伤他！” 这导致他的防御和反击如同戴着镣铐跳舞，明明拥有瞬间制服甚至击杀对方的力量和机会，却束手束脚，像一头被无形锁链禁锢的远古凶兽，在无奈地应对一只狂怒的幼崽。

　　“为什么不出全力？！你看不起我吗？！” 沉香嘶吼着，攻势越发狂乱。

　　“杀了我啊！像你当年杀了我娘那样杀了我啊！杨戬！你这个懦夫！伪君子！” 沉香绝望地咆哮，试图用最恶毒的言语刺激对方，逼他展现出当年那毁天灭地的“神罚”之力。他宁愿被那恐怖的力量瞬间毁灭，也不愿忍受此刻这猫捉老鼠般的、带着“施舍”意味的压制！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感到痛苦和屈辱。

　　越是攻击，沉香越是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尽管眼前的人气息不稳，出手带着一丝僵硬，但他是女娲的元帅，神职者最高行政官，亲传的倒悬天下任领袖，即使自己满腔恨意，却连逼对方认真出手都做不到！这认知带来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杨戬阻止了其他人进入他们之间的战斗，狄仁杰站在战圈外一旁眉头紧锁，他看懂了杨戬的克制，更感受到沉香的恨意绝非空穴来风。他低声对扁鹊说：“准备镇定剂和束缚手段，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杨戬状态不对，再打下去会出问题。”

　　扁鹊认同狄仁杰说的，目光锐利，紧紧锁定杨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紊乱的气息波动。“他在压制自己……本能和理智在冲突。这种状态很危险，对他自己也是巨大消耗。”

　　沉香疯狂的咒骂如同毒液般喷洒，直到那一声饱含血泪的嘶吼炸响：

　　“——舅舅！！！”

　　这声“舅舅”，如同惊雷般劈入杨戬混乱的脑海。一个模糊而遥远的称谓，瞬间触动了记忆深渊里某个尘封的角落！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致命的凝滞！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这一刹那的恍惚，沉香笑了，他赌对了！那柄阴森冰冷的巨斧，带着积郁千年的怨毒，狠狠劈开了杨戬防御的空档，在他右腰侧拉出一道深可见骨、鲜血狂涌的狰狞伤口！

　　“呃啊！” 剧痛让杨戬闷哼出声！

　　没等沉香狞笑着补上致命一击，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如同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穿过激斗的缝隙，挟裹着万钧之力，狠狠轰在沉香胸口！

　　“嘭！！！”

　　沉香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狄仁杰的王朝密令打得凌空倒飞出去数米，重重砸在沙地上，溅起一片烟尘！

　　“噗——！”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目眦欲裂地捶打着地面，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老子的目标只有杨戬那个狗杂种！！你们为什么要护着他？！他！不！配！！！！”

　　吼声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在荒漠上空回荡。极致的愤怒化作最后的力量源泉，沉香竟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鲜血染红了前襟，眼神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

　　“这个畜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我的娘亲！！” 他的声音嘶哑如破锣，每一个字都滴着血泪，“这千年来！杀母之恨日夜啃噬我的骨髓！让我在无边的黑暗里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他呢？！” 他猛地指向脸色苍白、捂住伤口的杨戬，声嘶力竭：

　　“装着失忆！在外面逍遥快活！他配吗？！他配活在这世上吗？！啊？！！”

　　被击落的巨斧响应召唤，瞬间飞回他颤抖的手中。那具早已透支、濒临崩溃的身躯，竟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悍然冲向受伤的杨戬！

　　狄仁杰眼神冰冷如霜，早已蓄势待发的第二道“王朝密令”金光暴涨，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激射而出！

　　沉香虽已疯狂，战斗的本能犹在！他早就感知到狄仁杰的杀机！在金光及体的瞬间，他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狼狈翻滚，险险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与此同时，杨戬强忍腰间的剧痛，魔道之力瞬间封住伤口，三尖两刃刀再次嗡鸣，摆出迎战姿态！就在沉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刹那（技能冷却）——

　　“哮天！去！”

　　“谍影重重！”

　　一道迅捷如电的乌黑身影与数道无形的能量标记同时锁定了沉香！

　　“嘶——！” 小腿传来钻心剧痛！沉香低头一看，是哮天，獠牙已深深嵌入他的腿骨。

“滚开！畜生！” 沉香怒吼，手中巨斧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毫不犹豫地朝着死死咬住自己小腿的哮天犬，拦腰斩下！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刻骨的怨毒！

哮天犬？不过是技能灵魂，只要杨戬不死，它便不灭，更何况，他们伤害共享。

　　 几乎在同一瞬间，杨戬如遭重击！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热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襟。他与哮天犬灵魂相连，伤害共享。

　　“狗哥！！” 李元芳惊呼，但此刻顾不得查看杨戬伤势，他与狄仁杰的飞镖令牌如同疾风骤雨，瞬间笼罩了行动受制的沉香！

　　杨戬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抹去嘴角刺目的血迹。哮天犬的前半身虚影依旧死死咬在沉香腿上，标记的光芒正在急速黯淡，时间不多了！

　　就是现在！

　　杨戬眼中厉芒一闪，三尖两刃刀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金芒！

　　“逆转乾坤！！开——！”

　　在狄仁杰、李元芳、戈娅三人密集的远程火力压制下，行动严重受限的沉香，眼睁睁看着那柄铭刻着血仇的三尖两刃刀，如同宿命的裁决，破空而来。

　　当年，娘亲也是这样看着刀刺过来的吗？

　　“噗——！”

　　冰冷的刀锋，带着无可阻挡的力量，在正面狠狠洞穿了沉香的右肩胛骨！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杨戬，终究还是没能忍下心。这一刀，若再偏几分，刺穿的便是心脏，如果他对准的是沉香心脏的话，那后面的事会少很多。

　　沉香身体剧震，嘴角缓缓溢出一缕殷红。他痛苦地低下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低笑，然后猛地凑近杨戬耳边，气息带着血腥和极致的嘲讽：

　　“呵…咳咳…你在…可怜我吗？杀了我的娘亲…却连杀我的勇气都没有…舅舅…你…有愧吗？”

　　不，不是愧疚。仅仅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嘶吼：不要杀他！

　　杨戬紧抿着苍白的嘴唇，没有回答沉香的诘问。他猛地抽出深深嵌入骨肉的三尖两刃刀，带出一蓬血雨。紧接着，凝聚着对哮天犬被斩之怒的铁拳，狠狠砸在沉香的脸上！

　　“砰！！”

　　这一拳，势大力沉！

　　沉香的头颅被砸得猛然偏向一侧，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打得凌空飞起，重重摔落在三米开外的沙地上，溅起漫天尘埃。

　　“这一拳，是替哮天打的！” 杨戬的声音冰冷而压抑，胸膛剧烈起伏。

　　沉香趴在地上，忽然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声嘶哑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哈哈…哈哈哈——！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他却装失忆不认旧账！还有这么多‘好朋友’护着他…哈哈哈！

　　吾…感受到了…汝渴望力量…渴望复仇…

　　那虚无缥缈、充满诱惑的低语，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

　　代价呢？沉香在心底惨笑。

　　你即将死亡，何需考虑代价？

　　是啊，这副残破的身躯，透支了最后一丝生命力也未能手刃仇敌，已是油尽灯枯。不要力量是死，要了力量也是死……但至少，有了力量，就能拉着那个狗杂种一起下地狱！

　　“哈哈哈…是啊…” 沉香咳着血，眼神却亮得骇人，如同回光返照的鬼火。他挣扎着，用巨斧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再次站了起来，目光死死锁住远处的杨戬，在心中发出最怨毒的嘶吼：

　　力量！给我力量！！不管你是谁！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把力量给我！！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狗杂种！让他魂飞魄散！！！

　　“如你所愿…” 那低语带着一丝满意的阴冷。

　　刹那间！

　　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漆黑能量，猛地从他的衣服口袋里的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中汹涌而出！如同无数条贪婪的毒蛇，疯狂钻入他残破的躯体！

　　“呃啊啊啊啊——！！！！”

　　沉香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剧烈地痉挛、膨胀！狂暴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形成一道漆黑的能量龙卷，将猝不及防的狄仁杰等人狠狠震飞出去！

　　待那令人心悸的黑雾与沙尘缓缓散去…

　　原地，那个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中年囚徒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挺拔如青松、面容冷峻锐利、浑身散发着不详之力的十八岁青年。那诡异的力量不仅重塑了他千疮百孔的身躯，更将他的身体机能强行回溯到了生命中最巅峰的状态！黑红色的能量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游走，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魔焰。

　　狄仁杰刚刚稳住被震得气血翻腾的身形，目光急扫，不好，原先的囚徒已经不见了，这是攻击的前兆，他转头就往杨戬的方向跑，沉香的目标是他，肯定会去他那里！

　　“猜错了呦~”

　　一个带着戏谑、冰冷、仿佛金属摩擦般的诡异嗓音，如同鬼魅般，紧贴着狄仁杰的后颈响起。

　　狄仁杰汗毛倒竖！想也不想，拧身、甩臂逃脱、灌注全身力量的“王朝密令”瞬间向后爆射而出，金光璀璨，直取身后。

　　然而，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只是轻轻一晃，便如同融入阴影般，轻易避开了这致命的反击！紧接着，一道缠绕着毁灭黑炎的斧影，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狄仁杰的头颅当头劈下！

　　“铛！！！”

　　千钧一发之际，狄仁杰的令牌险险架住了斧刃！但那股沛然巨力远超之前！

　　没等狄仁杰调整重心，沉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蓄势已久的左腿如同攻城巨锤，带着十成十的恐怖力量，狠狠踹在狄仁杰仓促格挡的臂膀上！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狄仁杰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沙蜥撞中，瞬间离地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重重砸在远处的沙丘上，溅起漫天黄沙，手臂传来钻心的剧痛，令牌险些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