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温念的发梢滴在波斯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她站在老宅会客厅中央，输液港的针眼在湿透的病号服下若隐若现。温老爷子摩挲着紫砂壶的手突然顿住，壶身那道裂纹在灯光下像道闪电。

"把衣服换了。"老爷子推来杯热茶，杯底磕在红木茶几上，"你母亲当年......"

"母亲是听您的话停了药。"温念没接，手指在沙发扶手上划出几道水痕，"后来呢？"窗外炸响的雷声吞没了后半句，相框里母女合影的玻璃裂痕突然变得刺眼。

管家捧着叠文件悄无声息地出现。温念瞥见最上面那张印着温氏医疗的logo，和急诊科护士给的药盒一模一样。老爷子翻开协议第三页，钢笔在"自愿终止治疗"那栏轻轻一点："签完字，专机送你去瑞士。"

暖黄灯光突然变得惨白。温念发现角落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胸牌上"麻醉科主任"几个字让她后背发紧。三年前婚礼前夜，就是这个人在她静脉里推了全麻药。

"我要是不签呢？"她故意碰倒茶杯，热水泼在协议上。墨迹晕开的瞬间，她看清老爷子给医生使的眼色——和当年母亲葬礼上如出一辙。

紫砂壶突然"咔"地裂开条新缝。老爷子用方巾按住渗水的壶身："你以为陆景琛为什么能拿到MD安德森的名额？"他拉开抽屉，露出沓照片，"没有温家打点，你连止痛药都......"

会客厅的门猛地被撞开。陆景琛带着雨腥气闯进来，西装下摆还在滴水。他甩出个文件袋砸在茶几上："老爷子看看这个！苏婉儿表姐的宫颈癌治愈案例！"

温念看着医疗记录上熟悉的医院抬头，突然笑出声。她抓起文件对着光，水渍正好晕在签名处："真巧，伪造的孕检单也是这家医院。"银手镯从袖口滑出来，在灯光下晃了晃，"你们连造假都不换个地方？"

陆景琛的领带夹闪过道冷光——是苏婉儿最爱的蝴蝶款式。他伸手要抓温念手腕，输液港的针头突然崩飞，血珠溅在协议上。温念趁机撕碎纸张，碎片像雪片般落在老爷子手背。

"您当年也是这样逼死母亲的吗？"她甩出张泛黄的照片。病床上的女人戴着呼吸机，床头柜摆着同款紫砂壶。老爷子猛地站起，壶身"啪"地炸成碎片。

陆景琛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提示音。粉红色爱心气泡里，苏婉儿发来段语音："景琛，孕检结果出来了......"温念从包里抽出皱巴巴的检查单抖开："真遗憾，她的HCG数值是零。"

雷声震得吊灯剧烈摇晃。保镖们的影子在墙上结成牢笼，温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弯腰时把药瓶滑进袖口，瞥见护士悄悄塞来的镇静剂包装——背面印着MD安德森的预约电话。

"快叫医生！"老爷子厉喝。温念任由自己向后倒去，后脑勺在触地前被护士托住。她听见老爷子对保镖说："把陆总请去地下室冷静。"接着是陆景琛的怒吼："你们敢！那里面有——"

温念的睫毛轻轻颤动。透过缝隙，她看见护士往她鞋垫里塞了什么东西。紫檀木座钟敲响十二下时，老爷子吩咐管家的低语飘进耳朵："准备直升机，明早六点......"

\[未完待续\]温念的睫毛在护士掌心里微微颤动。消毒水味混着紫檀木香钻进鼻腔，她听见老爷子皮鞋碾过碎瓷片的声响，那声音像极了三年前手术室器械车的滚轮。

"血压90/60。"护士的橡胶手套擦过她耳垂，冰凉的触感激得她差点睁眼。藏在鞋垫里的硬物硌着脚踝——是把手术剪，边缘还沾着碘伏的锈味。

座钟的齿轮突然卡住，在第十三次钟摆时发出刺耳的"咔哒"声。陆景琛的怒吼隔着门板闷闷传来："那些资料关系温氏股价！"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钝响，像极了母亲当年从楼梯滚落的声音。

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近，沉香木杖尖戳在她锁骨处的输液港上："装睡的人最难叫醒。"温念屏住呼吸，任由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护士突然抬高声调："体温39.2℃，需要物理降温！"

紫檀木座钟的玻璃罩突然炸裂。温念在碎片飞溅的瞬间蜷缩身体，趁机将镇静剂包装塞进护士口袋。她听见老爷子对管家冷笑："给陆总注射镇静剂，让他看看地下室新装的防撞墙。"

窗外雨势骤急，一道闪电照亮护士白大褂上的血迹。温念眯眼看去——那血迹组成了MD安德森的缩写，和她在墓园石碑上看到的刻痕一模一样。护士俯身调整输液器时，橡胶管在她手腕上快速摩出三个字母：RUN。

"准备冰毯。"老爷子转身拨电话的刹那，温念猛地抓住护士的手。对方掌心躺着枚微型U盘，金属外壳刻着母亲生前最爱的那句诗：纵使晴明无雨色。

走廊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温念借着护士搀扶坐起，瞥见窗外消防梯上晃着个黑影——陆景琛的助理举着手机，屏幕正对着会客厅，录像红点刺目地亮着。

"快按住她！"老爷子摔碎电话扑来时，温念故意打翻生理盐水瓶。液体漫过地毯上那些"自愿终止治疗"的碎纸片，墨迹化作无数条扭曲的黑蛇。她咳嗽着摸向鞋垫，手术剪的尖刃划破指尖，血珠滴在U盘上瞬间变成暗红色。

护士突然掀翻医疗托盘，钢制器械砸在大理石地面发出警报般的锐响。温念在混乱中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的瞬间，她听见消防梯那边传来苏婉儿尖利的哭喊："景琛你疯了吗？那些资料是伪造的！"

老爷子拐杖挥向窗外的刹那，温念终于看清黑影举着的不是手机——是把产科常用的胎心监测仪，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心率，而是组加密的医疗代码。

座钟彻底停摆在十二点零七分，母亲去世的准确时刻。温念攥紧手术剪扎向自己输液港，在老爷子惊愕的目光中，将染血的导管甩向那盏百年历史的威尼斯吊灯。

"滋啦"的电流声里，她想起墓园暴雨中那个匿名号码的短信："灯灭时，跑。"

老宅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