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整理一叠来自各地暗探的密报时,一份夹在不起眼角落、关于北境某处村镇的消息,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的思绪。
她原本只是例行公事地快速扫过,直到一个熟悉的地名——“清河村”——猛地撞入眼帘。
手指瞬间僵硬。
“……富商李万金欲购村东老坟岗地,拟建货栈…村民群情激愤,阻挠施工,言其地乃祖茔所在,不容惊扰,李万金声称限期不迁,将强行推平……”
强推!
王奶奶的墓也在那里。
王奶奶,多年来无微不至,视如己出的照顾,为了供自己上私塾,常常驼着年迈的身体,给鞋厂帮工,找些零散活拿回家干。
她常说,“等小花识字了,就能挣大钱了,到时候,奶奶就跟着你享福了。”
回忆涌上心头,怒火瞬间冲散了所有关于范闲身世的疑虑,一种被侵犯、被亵渎的冰冷刺痛感攫住了她。
清河村没有她的亲人了,但王奶奶的墓在!
那是她必须守护的东西!
她猛地攥紧了那份密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杀意在眼底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极其轻微的轮椅碾压地面的声音。
陈萍萍去而复返。
他似乎只是路过,目光扫过江辞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和那盏燃尽的油灯,又落在她略显疲惫却隐含激愤的脸上。
陈萍萍“你怎么还在这里?”陈萍萍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他转着轮椅,向江辞靠近,拿走她手里的密报,放到一旁
陈萍萍故作严厉说道:“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重身体,要按时吃饭,早些歇息。”
这平静的嘱咐,像一盆恰到好处的温水,浇熄了江辞心头最烈的焦火。
江辞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属下…属下确实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精神难以集中。院长…能否准我三日休沐?”
陈萍萍“可以。”
江辞“明天按理是我休沐的日子,所以我是向您请了两天假,您说过,请假超过两天才扣工资,所以……我这应该不算吧。”
陈萍萍陈萍萍被江辞满脸那副财迷样,惹笑了,温声道:“不算。”
江辞“好,谢谢院长!”
陈萍萍“不过,你得告诉我要去哪?”
江辞“回村祭扫故人,也…散散心。”
陈萍萍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陈萍萍他的声音温和,“回乡看看也好。记得路上小心。”
江辞“谢院长!”江辞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再次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陈萍萍“去吧。”陈萍萍摆了摆手,轮椅无声地转向,沿着长廊缓缓离开。
江辞直起身,没有丝毫犹豫。
她迅速回到自己简朴的房间,只取了必要的银钱、武器和那身便于行动的便装。
马匹碾过雨后泥泞的官道,扬起细小的水珠。距离清河村还有数里,江辞在一个僻静的树林旁勒住马。
她跳下车,利落地解开包裹,取出那身粗布女裙。
褪下鉴查院那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换上久违的裙裾,江辞的动作带着一丝生疏,却又无比坚决。
她将男装仔细藏好,束起的长发也松散下来,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了个村姑常见的发髻。
水面倒影映出的,不再是京都鉴查院那位精明干练的密探,而是一个清秀中带着几分乡野气息的女子。
她认得李万金。
他是私塾先生的儿子,总是往私塾跑,但他不喜欢读书,他喜欢“小花”。
江辞没有直接回村。
她打听到了李万金临时落脚的地方——村里唯一能称得上“客栈”的破旧院落。
然后托一个懵懂孩童,将一张字迹娟秀的纸条递了进去,上面只写着:“今夜亥时,村东老槐树下,盼君一晤。”
落款处,是一个小小的、只有彼此知晓的、简笔小花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