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江辞接了一个棘手的目标,一个盘踞在夔州下游、手段狠辣的水匪头子。
她策划、执行,耗费了些时日。
当她带着一身水汽和血腥味回到夔州城时,下意识地又绕到了那条破败的巷子。
窝棚还在,但气氛不对。
死寂。没有咳嗽,没有男孩压低的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快步上前,掀开破油毡。
里面空空如也。
破草席上,只有一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触目惊心。
旁边散落着一只小小的、磨破了边的布鞋。
江辞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她转身,像一阵风刮过巷弄,抓住一个正在倒泔水的邻居妇人。
江辞“住这里那对兄妹呢?”她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妇人被她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死、死了……那小丫头,前天晚上……被、被‘过江龙’手下的几个醉汉闯进来……那丫头咳得厉害,吵着他们了……就、就一脚……踹在胸口上……当场就没气了……作孽啊……才那么点大……”
江辞“男孩呢?”
“你试说小石头?他当时不在,好像是去码头扛活想多挣点药钱……回来看到妹妹……哭得那个惨哟……抱着妹妹的尸首在巷子里坐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不见了……估计……唉……”
过江龙。
江辞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夔州城里的一个地头蛇,手下养着一帮打手,欺行霸市,与官府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她萨威申的原则是不碰官身,但“过江龙”这种披着半张官皮的恶霸,恰好处在她模糊地带的边缘。
她的调查变得异常高效而残酷。
萨威申初具雏形的情报网被全力调动起来,目标明确——找出那天晚上动手的醉汉,以及他们背后的“过江龙”。
仅仅一天后,江辞就锁定了目标。
锁定的目标有三个:当晚闯入窝棚施暴的两个醉汉,以及他们倚仗的靠山——“过江龙”本人。
她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在“过江龙”常去的、鱼龙混杂的“醉仙楼”动手。
夜色浓稠,醉仙楼后巷。
那个踹死小丫的醉汉,正扶着墙根呕吐,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江辞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没有言语,没有警告。
她的手快如毒蛇吐信,精准地扼住了醉汉的后颈,另一只手闪电般捂住他即将爆发的惊叫,同时发力一扭。
“咔嚓。”
一声清脆却沉闷的骨裂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响起,短暂得几乎被远处的喧嚣掩盖。
醉汉庞大的身躯瞬间软倒,眼神凝固在惊恐与茫然中。
就在醉汉身体倒地的瞬间,江辞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并非危险,而是一种微弱到极致的屏息声,来自巷子深处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角落。
那气息带着熟悉的、极力压抑的颤抖和恐惧,还有一种……
烧灼般的仇恨。
她冰冷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最大的木箱后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是那个男孩——小石头。
他显然目睹了全过程。
惨白的脸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里映着醉汉瘫倒的尸体。
恐惧几乎凝固在他脸上,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抖动,但他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眼神深处,除了恐惧,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被仇恨点燃的火焰在燃烧,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仇人。
江辞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停滞。
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更没想到他竟能追踪至此。
但她没有停顿太久。
任务还未完成。
她像处理一件垃圾般,将醉汉的尸体拖进更深的阴影里,用杂物草草掩盖。
整个过程快而无声,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男孩全程缩在木箱后,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只有那双燃烧的眼睛,紧紧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处理完第一个目标,江辞站起身,冰冷的视线再次投向木箱。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朝男孩的方向点了一下头,然后身影一晃,再次融入了醉仙楼的暗影之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