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死寂。

过了许久，直到江辞的气息彻底消失，男孩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从木箱后扑出来。

他踉跄着冲到那堆掩盖尸体的杂物前，疯狂地扒开，死死盯着醉汉那张因死亡而扭曲的脸。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不是哭，也不是笑，是仇恨与恐惧交织到极致的宣泄。

他猛地俯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当江辞处理完另外两个目标，带着一身更重的血腥气返回后巷时，男孩正跪坐在那堆杂物旁，呕吐已经停止，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粗重的喘息。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照亮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双依旧燃烧着火焰、却不再只是恐惧的眼睛。

江辞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光，投下一片更深的黑暗。

她没有问“你怎么在这里”，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冰冷的沉默笼罩着两人。

男孩抬起头，仰视着这个刚刚在他眼前轻易收割了仇人性命的、强大而冷酷的‘男人’。

他沾满污垢和泪水的脸上，恐惧渐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取代。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身体还在摇晃，眼神却死死钉在江辞脸上。

“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哭腔后的破音，却异常清晰

“我要跟你。”

江辞的眼神毫无波澜，仿佛早已预料。

她审视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男孩眼中的火焰并未因她的沉默而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我妹妹……”

男孩的声音哽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说，“我看见了……你埋了她……在城西的山坡上……有野花的地方……”

他看到了她安葬小丫的举动，这成了他绝望中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江辞依旧沉默，但冰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江辞“你叫什么？”

男孩回道：“小石头。”

江辞江辞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名字浮现在嘴边，“昭昶。以后叫你昭昶如何？希望你忘记往事，重新开始，向着阳光一直走下去。”

昭昶“昭昶。我喜欢。”

见男孩笑了，江辞温柔的注视着他，然后转身，向巷子外走去，步伐不快。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像一条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狗，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颗被仇恨彻底重塑的心。

数日后，夔州码头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悄然开张。

铺面不大，桌椅陈旧，但收拾得异常干净。

掌勺的是个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的‘男人’，跑堂打杂的则是一个瘦小却异常麻利的少年。

少年干活很卖力，擦桌子、端碗、招呼客人，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谨慎。

面馆的利润不错，但相比萨威申，还是有很大区别。

开面馆是为了掩人耳目。

也是为了让昭昶有事做。

夜深人静，面馆打烊。

昭昶昭昶慢慢吞吞的走到，江辞面前，他双膝跪地，恳求道，“您教我杀人吧，我想帮您。”

江辞笑了，她哪需要这个毛孩子帮。

不过。昭昶眼里的坚决，让她不禁想起，自己曾经也是那样坚定的站在院长面前，说着类似的话。

她点了点头。

开始教授昭昶最基础的东西：如何悄无声息地移动，如何利用阴影，如何观察目标的习惯，如何……

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小的力气，让一个人失去反抗能力甚至生命。

她教得严苛，但不残酷。

昭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学得异常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