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影子沉默地将陈萍萍连人带轮椅抱上等候的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车轮滚过石板路的单调声响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陈萍萍佝偻着瘦骨嶙峋的身体,一手死死攥着胸前的衣襟,一手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咳得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每一次剧烈的呛咳都让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红潮,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咳嗽声压抑而痛苦,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充满了被强行按捺却终究爆发的愤怒、郁结,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过了许久,咳嗽才渐渐平息下来,他虚弱地靠在车壁上,急促地喘息着,手帕从嘴边移开时,上面沾染了一丝刺目的、不祥的暗红。
他疲惫地闭上眼,脸上只剩下挥之不去的倦意和灰败。
江辞没有追出去,只是站在原地,低声的喘息着。
昭昶“老大……” 一个细微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从书房屏风后传来。
昭昶走了出来。
他并未完全听从指令待在房间,而是悄然跟到了书房附近,那场激烈的争吵,尤其是江辞最后近乎崩溃的嘶吼,他听得一清二楚。
江辞知道他一直在偷听,但她并不在意,她上前拍了拍昭昶的肩膀,转身离开。
昭昶懂事的不在多问。
默默收拾起桌上残留的茶杯。
巳时,面馆照常开张。
阳光驱不散江辞眼底的阴霾,她依旧沉默地掌勺,动作精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昭昶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跑堂招呼客人时愈发麻利谨慎,试图分担那份无形的压力。
临近午时,麻烦来了。
昭昶“老大。”
昭昶昭昶端着空碗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又来了。”
江辞抬眼,透过蒸汽氤氲的窗口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花哨绸衫、油头粉面的男人大喇喇地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正是镇上出了名的泼皮无赖,绰号“花三刀”。
此人好男风,因为之前调戏书生被关进大牢,一个月前刚被放出来。
好巧不巧的是,他家就在面馆斜对面,也不知什么原因,他天天来面馆,然后点一碗面,一直坐到打烊,时不时用那双冒着淫光的眼睛盯着后厨的江辞。
不咬人膈应人。
江辞眼神一寒,锅里的面条翻滚着,如同她此刻翻涌的杀意。
陈萍萍的威胁言犹在耳,官府追查的压力如芒在背,这不知死活的蠢货偏偏撞了上来。
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宣泄。
江辞“知道了。”
江辞迅速捞起面条,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昭昶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江辞端面过去时,他故意用手去碰江辞的手腕,眼神黏腻:“老板这手,还真硬实……”
江辞猛地抽回手,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走开。
相反,她微微俯身,凑近花三刀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刻意压低了嗓音
江辞“晚上,打烊后,后院小门。记住,别和别人说,就我们两个。”
说完,她直起身,眼神恢复了惯常的锐利冰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暧昧只是错觉,转身便走回厨房。
花三刀愣住了,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
他没想到这“冷面老板”竟突然开了窍!
他心痒难耐,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只盼着天黑。
夜幕降临,面馆打烊。
昭昶照例收拾完大堂。
江辞对他道:“去趟镇上,买些明日要用的香料,仔细挑些上好的。”
昭昶昭昶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只低声应了句“是”
虽有疑问,却还是提着篮子快步离开了。
江辞关了店门,只留下后院小门虚掩。
花三刀果然如约而至,鬼鬼祟祟地从虚掩的小门溜了进来。
后院月光暗淡,他只看到江辞挺拔的身影立在廊下阴影里,轮廓分明。
他心猿意马地凑上前:“小老板,可想死我了……”
伸手就要去搂抱。
江辞没有闪避,反而侧身一步,巧妙地让开了他的咸猪手,同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道:“这地方不方便,跟我来。”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花三刀无法理解的冰冷,但此刻被色欲冲昏头脑的他,只把这当成了某种“情趣”。
他嘿嘿笑着,迫不及待地跟上江辞挺拔的身影。
江辞让他坐上马车,然后驾着马车,把他带回家。
她让花三刀在房里等自己,然后让绕到对方身后。
“咔嚓!”一声。
迎接他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闪电般精准的绞杀。
江辞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在地。
她动作麻利地将尸体用准备好的厚油毡布裹紧,再用麻绳捆扎结实。
处理这种垃圾,她驾轻就熟。她住的地方本就僻静,屋后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她扛起沉重的包裹,悄无声息地打开后门,没入黑暗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