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

月光艰难地穿透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辞选了一处土质松软、远离小径的洼地，开始用带来的铁锹挖掘。

就在土坑挖到一半深时，一阵极其轻微、规律而熟悉的江辞辘辘江辞声，碾碎了林间的寂静，由远及近。

江辞的动作猛地顿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连忙躲在树后。

月光勾勒出轮椅的轮廓，是陈萍萍。

他一个人来的。

江辞松了口气，继续挖坑。

陈萍萍陈萍萍看着坑中半掩的油毡布包裹，又看向持锹而立、满身泥土杀气的江辞，问道：“你在干什么？”

江辞江辞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不明显吗？埋尸啊。”

陈萍萍陈萍萍的目光依旧钉在土坑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问道：“你不挖深一点吗？”

江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挖的坑，又抬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耐和挑衅。

江辞“这样够深了。”

陈萍萍“被人发现怎么办？”

陈萍萍陈萍萍的声音陡然冷硬了几分，带着一种尖锐的质问，“你要逃走吗？逃到哪里去？”

江辞“不关你的事。” 江辞立刻回怼。

她握紧了铁锹柄，开始往里面填土。

陈萍萍“你被拘捕怎么办？你下半辈子都会被关在牢里！”他又问。

江辞猛地将铁锹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泥土飞溅。

她抬起头，脸上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眼底燃烧着惨烈的火焰。

江辞“我跟你不一样。我的人生早就被毁了！所以我不在乎死活！如果被抓到——”

江辞她喘息着，眼中掠过一丝狠绝，“我就自杀。干嘛去坐牢？”

陈萍萍的呼吸似乎窒了一下，他死死盯着她，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失望，或许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

陈萍萍他沉默了几息，再开口时，声音竟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带着诱惑的平静：“你的人生没有毁掉。去北齐吧。你一直想去，不是吗？”

陈萍萍他微微前倾，月光照亮了他苍白而认真的脸，“我可以成全你。”

江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嗤笑，充满了鄙夷。

江辞“是有条件的吧？”你需要我帮你杀人。我才不要！”

陈萍萍“你真是个小……” 陈萍萍的话被江辞更加激烈的打断噎了回去。

江辞“那你就报官啊！现在就去！”

江辞她夸张地笑了一声，“我看你没办法报官吧？因为你要我帮你杀人！你得一直跟着我，看着我，求我，直到我答应为止，对不对？”

陈萍萍看着江辞那张因激动和恨意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看透一切的疯狂得意。

陈萍萍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地上：“我有什么好求你的？”

陈萍萍他上下打量着江辞，吐出几字：“你一无所有。”

她握着铁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啊，她有什么？一家面馆？一个少年？一条大狗？

这些在陈萍萍眼里，都不算什么。

不远处，有人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

熟悉的呼吸声。

江辞江辞对陈萍萍说道，“影子来了。”

陈萍萍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动轮子，渐行渐远。

直到那声音完全听不见，江辞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

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拄着铁锹，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夜风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

埋完尸后，她回到家，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属于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皂角的微香和一丝饭菜的余温。

昭昶正背对着门口，半跪在堂屋的地面上，卖力地擦洗着一块地方。

他挽着袖子，露出少年纤细却结实的手臂，手里的抹布蘸着水，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擦拭着地面，动作熟练。

江辞的目光扫过那块被反复擦拭的地面——那里，正是花三刀断气倒下的地方。

她早已习以为常，这么多年的善后工作，都是昭昶负责，他做的很好。

昭昶听到开门声，昭昶的动作顿了一下，他飞快地用抹布最后蹭了两下，起身说道：“老大，你回来了。”

昭昶他指了指放在灶台上的一个油纸包，“香料买回来了。”

江辞看着少年平静的脸，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再看着他脚下那块被擦得几乎反光的地面。

江辞她轻笑一声，“谁说我一无所有。”

她沉默地将铁锹靠在门后，走到水盆边，舀起冰冷的清水，开始用力清洗手上和脸上的泥污。

江辞“昭昶。” 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昭昶“怎么了，老大？” 昭昶立刻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清澈，带着询问。

江辞看着他干净的眼睛，那句“谢谢”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却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