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假象

苏瑶第93次在咖啡机旁发现那只骨瓷咖啡杯时，窗外的梧桐叶正打着旋儿飘进泳池。杯沿残留的口红印是Gucci#505，她认得这个色号——上周陆景主演的电影庆功宴上，某位当红小花曾用这个颜色在他脖颈留下印记。

"陆先生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离开书房。"唐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瑶猛地转身，看见经纪人倚在门框上，金丝眼镜反着晨光，"心率监测显示他昨夜早搏13次。"

这栋位于半山腰的别墅有十二间卧室，陆景却坚持住在佣人房改造的小隔间。苏瑶望着唐枫递来的医疗报告，心电图曲线像被揉皱的锡纸，"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以为那些狗仔为什么总拍不到他的行踪？"唐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泛着冷光，"陆先生在手术前必须维持完美人设，包括......"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瑶无名指上的婚戒，"完美婚姻。"

深夜十点，苏瑶在书房外徘徊。门缝里渗出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她推开门，看见陆景蜷缩在波斯地毯上，苍白的脸映着月光，右手还握着胰岛素笔——但那分明是心脏病急救药的包装。

"遗传性扩张型心肌病。"陆景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正在渗血的针孔，"医生说我活不过三十岁。"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而明天，我要去拍高空跳伞的戏份。"

苏瑶蹲下身，发现他后颈有片淤青，形状像极了急救电击板。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男人俊美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突然想起婚礼当天，陆景西装下若隐若现的疤痕，原来不是片场意外。

"为什么？"她轻声问。陆景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月光照亮他眼底破碎的星光："因为我要在手术前完成遗愿清单——拿到影帝奖杯，建立心脏病儿童基金会，还有......"他忽然靠近，呼吸拂过她耳畔，"让我亲爱的弟弟知道，即便要死，我也要死在聚光灯下。"

苏瑶的后背抵上冰凉的书柜，陆景的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她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消毒水和血的味道，突然想起唐枫说的手术日期——三个月后，她的生日。

"要喝水吗？"她避开他的视线。陆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隔着衬衫，她感受到那不规则的跳动，像被困在深海的求救信号。

"听见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就是我给你的聘礼。"月光在他琥珀色瞳孔里碎成星砂，苏瑶突然发现，这个在镁光灯下永远完美的男人，眼底藏着整个破碎的宇宙。

凌晨四点，唐枫发来新的行程表。苏瑶看着"后天：心脏移植配型检测"几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外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陆景又要去赶通告了。她低头看向茶几，那里摆着半杯冷掉的咖啡，杯沿印着Gucci#505的唇印，却分明是她今天用过的色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