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国风华》

（第三十八章）游园窥意 寝殿惊影

初夏的御花园里，牡丹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风一吹便簌簌落了几片。孙皇后牵着姜皇后的手慢步在花径上，赵月公主跟在身侧，眼尾却时不时往清和殿的方向瞟，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裙摆上的绣线。

“姜妹妹你看，这株姚黄开得真好，是去年从洛阳移栽来的，难得在咸阳长得这样旺。”孙皇后笑着指了指不远处那丛明黄色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像裹了一层碎金。

姜皇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却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孙皇后，眼角的余光往赵月那边扫了扫，嘴角噙着促狭的笑。待孙皇后转头，她便对着赵月的方向努了努嘴，又抬眼望了望清和殿的方向，眼神里藏着几分“懂自懂”的暗示——“我的乖女儿，不是心心念念要见十七殿下吗？快去呀。”

赵月本就心不在焉，被母后这一眼看得脸颊瞬间红透，像染上了天边的晚霞。她攥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偷偷抬眼瞄了眼孙皇后，见对方正笑着赏花，才对着两位皇后轻轻福了福身，声音细若蚊蚋：“母后，孙姨母，女儿……女儿去那边看看芍药。”

说罢，便带着贴身宫女小翠快步往花径尽头走，脚步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小翠跟在后面，看着自家公主泛红的耳根和慌乱的步伐，忍不住抿嘴偷笑——自家公主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她？怕不是要去清和殿找十七殿下吧。

从御花园到清和殿不过半柱香的路，赵月却走得心跳如鼓。到了寝殿门口，她停下脚步，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又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才让小翠上前推门。

小翠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轻响，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沉香燃烧的“噼啪”声。顾十七躺在床上，面朝里侧，背对着门口，身上的月白锦被被小豆子临走前仔细掖好了边角，连手腕都裹得严严实实。

赵月不敢走进屏风里，只站在屏风外侧的阴影里，目光落在顾十七的背影上，心跳得更快了。她能看见他乌黑的发丝散在枕上，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睡得安稳又沉静。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一个黑衣人从窗外翻了进来，落地时没踩稳，踉跄着摔在青砖地上，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来不及揉腿，立刻单膝跪地，压低声音呼唤：“殿下，殿下！”

暗卫刚从地上站起来，手还按在膝盖上，突然浑身一僵——他敏锐地察觉到，寝殿里除了殿下，还多了两道气息。

床上的顾十七始终没睁开眼睛，声音却冷冰冰地传了过来，没带半分波澜：“无妨，你说吧。”

暗卫定了定神，连忙回道：“属下已将您的话转告给黑将军了，黑将军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只让属下带话给您，说……说黑家上下感激殿下恩情。”

顾十七听完，只淡淡“嗯”了一声。又过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补了句：“你没事吧？方才摔那一跤，我在里面都听见了。”

暗卫一愣，脸颊瞬间涨红，头埋得更低了。

“轻功练得还不好，就别总想着翻窗。”顾十七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书架上第三排第三格，有本《轻功要义》，你拿去仔细念，什么时候能把里面的要诀背得滚瓜烂熟，什么时候再用轻功。”

暗卫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摆，没敢应声。

顾十七等了片刻没听见动静，终于慢慢转过身来，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向他，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事？”

暗卫这才回过神，猛地抬眼看向顾十七，又飞快地朝屏风方向指了指，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只用口型说：“殿下，有人。”

顾十七顺着他的目光瞟了眼屏风，眼底没什么惊讶，只淡淡地回了句：“知道啊。”

屏风外的赵月听到这话，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连耳根都烧了起来，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差点撞到身后的博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