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城郊工业区的寂静。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滚烫的冲击波和尖锐的金属碎片,瞬间吞噬了停在厂区门口的那辆技术组监控车!玻璃如同冰雹般炸裂迸射,扭曲的车身在狂暴的气浪中猛烈翻滚、挤压变形,浓烈的黑烟夹杂着火花直冲天际!
苏默在爆炸冲击波抵达前零点一秒扑倒在地,身体蜷缩着滚进一个沉重的金属垃圾压缩机后面。尽管如此,狂暴的力量仍然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背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滚烫的热风舔舐过头顶,破碎的金属残骸噼啪作响砸在掩体上。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嗡鸣,鼻腔中是浓烈刺鼻的焦糊和机油燃烧的呛人味道。
剧烈的眩晕和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着牙,用手掌狠狠压住剧烈翻腾的胃部,强行抵抗着几乎要呕吐出来的生理反应。肾上腺素在血液里奔腾,心跳如鼓槌敲击着胸腔。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因为瞬间充血而布满血丝,透过浓烟和火焰的缝隙,死死盯向白色面包车原先停放的位置——那片区域已经彻底被炸烂的监控车残骸和冲天火焰所覆盖!
“A组报告!报告!”苏默对着喉麦嘶吼,声音因巨大的轰鸣震荡而嘶哑变形。回应他的是电流紊乱的滋滋声和几个痛苦压抑的呻吟喘息。监控车内三名技术警员的情况……凶多吉少!
“B组!目标区域!锁定刚才从后门逃窜的面包车!不惜代价给我追上!允许鸣枪示警!”苏默的声音如同滚过金属的砂石。他挣扎着撑起身体,视线在灼热的气浪和浓烟中艰难地搜寻。左臂剧痛,刚才落地的瞬间似乎扭伤了。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大概是玻璃碎片划破的。
另一头,技术恢复车(由于距离爆炸中心稍远)的残骸仍在燃烧,但车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回应:“苏队……我们……我们没事!设备……大部分还能抢救恢复数据……目标车辆影像……传输中断……最后一帧……拍到了车尾……”
轰!一声更大的闷响!是那辆被定位追踪的白色面包车发生剧烈燃烧引发油箱的二次爆炸!更加猛烈的火焰冲天而起!
完了!追踪器连同所有的物理证据,即将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包括车内那个冰冷持枪的杀手!
就在绝望如墨汁般迅速洇开的瞬间!一个身影!一个极其微小的身影!如同从爆炸地狱边缘侥幸逃脱的地狱犬,从那片扭曲燃烧的车体废墟深处,以一种快得不似人形的姿势,手脚并用地向外疯狂爬滚!
那人影身上挂着燃烧的破布碎片,但整体尚算完整。他滚出火焰范围后踉跄爬起,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扑向不远处一辆停着的、被炸得东倒西歪的破旧电动三轮车!他跳上车座,用力猛踹启动装置!
嗡——嗡!三轮车竟然没被完全炸坏,发出一阵痛苦的轰鸣,冒着黑烟,朝着与工业区后门相反的一条破败小巷方向猛冲出去!速度虽不快,但在混乱中却足以拉开距离!
苏默的心脏像被猛地攥紧又松开!那人……没死!是那个狙击手!他在爆炸前几秒逃脱了?!
“C组!发现目标!”苏默对着喉麦狂吼,声音几乎撕裂喉咙,“电动三轮!灰色外衣!目标右臂明显有伤!朝西北向废料通道方向逃窜!截住他!”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市立医院的宁静。苏默半靠在留观病床上,额角和手臂都缠着干净的绷带,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受伤的鹰。爆炸造成的脑震荡带来一阵阵晕眩和恶心感。
林涛抱着几份还沾着淡淡硝烟和粉尘的报告,站在床前,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现场爆炸物残余检测初步报告出来了,”林涛声音沙哑沉重,“不是简单的自爆装置。是高度专业化的军用高爆塑性炸药(C-4)遥控引爆!内部包裹了大量预制破片——包括三硅氧烷粉末颗粒、劳保靴鞋底碎胶屑、以及少量极其微量的陈旧血迹组织!这些破片被设定为在爆炸核心均匀散布到周围半径三十米内!”
苏默的眼瞳猛地收缩!三硅氧烷!劳保靴的碎屑!陈年血迹!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身份栽赃包裹”! 爆炸瞬间,这些特定指向性极强的证物被均匀炸开,散布在半径三十米的范围内!这意味着什么?!
“搜爆犬第一时间在爆炸核心外围的多个点,都嗅探到了三硅氧烷挥发物质和劳保靴鞋底胶皮特有的气味分子!”林涛的声音发沉,“加上炸点核心必然存在的破坏,会使得我们后续在现场任何地方‘发现’几毫克的这种残留物,都变得‘顺理成章’了!尤其是……”
林涛点开平板电脑上一个文件:“法医组那边刚刚送来一个……极其令人不安的报告!”
屏幕上出现一组高倍显微照片。其中几张放大显示的,是爆炸现场散落区一些被高温熔融变形、被尖锐冲击压扁的金属小残片。另一些则是血肉模糊、高度碳化的几小块……生物组织残骸!
而旁边另一组照片,是技术组在爆炸核心区域边缘一块严重扭曲变形的钢板下方,艰难提取到的一些烧灼极其严重、但尚未彻底碳化的组织碎片和骨骼碎块!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衣物纤维和皮肤组织残留物!
“对现场找到的数块人体组织残骸进行紧急DNA快速提取分析,”林涛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的战栗,“结果比对……其中一块较大碳化皮肤组织上的血迹点……与一个月前管家陈忠被杀现场(保姆房窗台三硅氧烷划痕处)提取到的一个极其微小的陈旧唾液擦拭物残留DNA图谱吻合!”
同一个人的DNA出现在管家死亡现场,又出现在这次爆炸核心外围的遗骸上?!
“而最核心处的骨骼和焦糊组织残骸,”林涛指向另一份报告结论,“提取出的DNA非常混乱,难以完整复原。但其中一部分降解碎片序列,与陈启明儿子陈宇生前留在国内私人物品(牙刷)上的DNA样本,存在高度关联可能性! 虽然达不到百分之百精确匹配(被爆炸彻底摧毁),但多个片段链特征吻合度极高!”
结论残酷无比:这场精心设计的爆炸目的,就是要将“三硅氧烷”、“劳保靴”两大最致命的谋杀工具线索,与管家陈忠死亡现场留下的杀手生物学痕迹,绑定在同一个死于核心爆炸的“陈宇”身上! 最终指向一个逻辑闭环——“畏罪自杀假死、然后被彻底炸成碎片的假少爷陈宇,就是连环命案的真凶!是他遥控爆炸并同归于尽!”
整个连环谋杀案,似乎在技术组的电脑数据库里,“水到渠成”地指向了那个本该在伦敦、实际DNA不相符、又刚刚在诡异车祸中幸存下来却被栽赃成爆炸核心碎片的“陈宇”身上!完美替罪羊!
轰!苏默一拳狠狠砸在病床坚硬的金属护栏上!沉闷的撞击声在病房里回荡!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股被对手愚弄、被巨大谎言席卷的暴怒!
“假的!”他的声音嘶哑却如同钢铁在摩擦,“爆炸核心的碎片是他刻意布置的!从我们锁定那辆面包车开始,他就在等这一下!他是要借着这次爆炸,把自己炸碎在替死鬼的‘身份’里! 核心那点碎骨肉,绝对是他早准备好的陈宇的替代品!外围爆炸包裹里的‘陈忠现场DNA’,是他提前收集并放进去的毒线!目标只有一个——彻底炸碎所有物理联系,让真凶成为档案里一堆编号的死灰! 他利用了我们的追踪,利用了爆炸的毁尸灭迹属性!混蛋!”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脑中又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和怒火,眼神冰冷彻骨:“那条废料通道尽头通向哪儿?!”
“一条废弃多年的老运河排污口!连通城市主水系下游!”林涛立刻回答,“我们的人第一时间封锁了那一片河岸!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到他!”苏默的手指因为用力几乎要捏碎平板边缘,“哪怕只找到一小片指甲!也要验出DNA!我就不信他真能把自己炸得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真正的凶手,必须还隐藏在黑暗的某个角落!
技术组临时数据恢复中心被紧急设置在远离爆炸点的安全区域。这里的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湖面。屏幕上一段段受损严重、布满雪花的影像碎片正在被超级计算机以强大的运算力艰难地清洗、拼接、还原。
一段来自那辆被炸毁监控车临终前零点几秒传输出来的、只有十几帧严重损毁的影像被放到了主屏幕上。画面抖动得如同癫痫发作,雪花点密布。正是杀手扑上三轮车前那一瞬间的画面抓拍!
“苏队!有了!”技术员声音因激动而变调,手指飞快的在一个模糊的侧影头部区域放大!那是一片爆炸气浪掀起的尘埃和烟幕中稍显清晰的剪影。
“右耳! 苏队!看他的右耳!”技术员的声音几乎破音。
屏幕上,那个模糊人影因为扑倒滚动躲避爆炸而暴露的右耳轮廓在算法处理下被极限放大锐化!由于画面抖动和损毁,细节依旧模糊,但一个关键的、极其不规则的特征变得清晰可见——那人的右耳垂下方,紧贴着耳廓根部的后方,有一个非常细小、但边缘极其不规则的深色缺损疤痕!那形状,酷似被极高温瞬间灼烧碳化后再愈合留下的肉芽组织隆起痕迹!像是……被电焊弧光之类近距离灼烧过!
苏默的眼瞳骤然收缩成了针尖!这个极其微小的体貌特征……
王强!司机王强!在第一次单独问话时,当苏默质疑他“消失的十五分钟”时,王强极度紧张低头掩饰……当时,他右耳侧那个极其细微的旧疤痕,就在头发边缘若隐若现!
“王强?!”小秦站在苏默身后,失声惊呼!那个唯唯诺诺、被控制着母亲医疗单而吓得发抖的司机?!
“立刻抓人!”苏默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破了凝重的空气,“王强的住所!他母亲所在的医院!所有他可能藏身之处!立刻抓捕!重点检查他身上任何爆炸灼伤痕迹!尤其是右侧耳朵、手臂!还有脚底有没有特殊附着物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