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现世

幽蓝的数据流像被撕碎的极光，在混沌中漂浮。楚明昭感觉自己在坠落，又像是静止的——血契的红光裹着她和萧景珩，像颗茧。那些数字，那些她前世操盘过的股票代码，正从萧景珩手臂的灼伤里渗出来，混着血珠飘在空中。

"这些数字..."她伸手去碰，指尖发颤，"是我的止损点计算表？"

萧景珩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闭嘴！"他声音哑得厉害，"别想用财务术语混淆视听。"

红光突然暴涨。楚明昭眼前炸开记忆碎片——现代办公室里她签字的钢笔，古代火场里少年攥着的股票凭单，两个画面重叠在一起。钢笔的墨水晕染开来，竟变成火场飘落的灰烬。

灰烬里有咖啡香。

"等等！"她突然挣扎起来，指着某片灰烬，"那上面——"

萧景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燃烧的灰烬组成了模糊的logo，是某品牌热牛奶的包装图案。他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这牛奶盒的logo..."楚明昭声音发紧，"是我前世公司的合作品牌，独家供应员工餐厅。"

红光又闪。他们突然跌进火场记忆里。焦黑的梁木滴着血珠，空气灼热得刺痛喉咙。少年萧景珩跪在焦尸前的身影时隐时现，手里攥着的东西在火光中反光——是半张咖啡券。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楚明昭直接扑向记忆中的少年。她手指穿过虚影，却精准地指向咖啡券边缘："看这个锯齿状缺口！"

现实中的萧景珩猛地拽回她："你干什么？"

"我在找证据！"她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陈年的疤痕，"柳轻烟当年给我的这道伤——"指甲狠狠刺入疤痕边缘，鲜血涌出的瞬间，她疼得脸色煞白却不停手，"底下藏着的才是真相！"

萧景珩瞳孔骤缩。被她撕开的皮肉下，赫然露出半张被血浸透的咖啡券存根联。存根上的防伪编码正泛着微光，与他手臂灼伤的条形码纹路完全一致。

"二十年前那场火..."他声音像被什么掐住了，"我恨错了人？"

楚明昭把染血的存根拍在他掌心："记忆可以被篡改，但数据不会说谎！"她指尖点着存根背面，"这是我前世公司的内部编号规则，柳轻烟根本不知道——周三特供焦糖玛奇朵的券，只有高管才有权限申领！"

虚空突然剧烈震动。远处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外界画面——柳轻烟正站在御书房里，手里拿着滴血的朱笔，面前摊着传位诏书。

"她正在修改现实！"楚明昭抓住萧景珩的手就要往裂缝冲，"现在信我了？"

萧景珩却反手把她拽回来。距离太近，她闻到他呼吸里的铁锈味——是咬破舌尖的血气。他另一只手按在她撕开的伤口上，掌心滚烫。

"疼吗？"他突然问。

楚明昭愣住。这问题太突兀，以至于她忘了挣开。萧景珩的手指沾着她的血，轻轻抹过咖啡券存根上的编号。血珠渗进纸纤维的瞬间，整个虚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警告：历史修正率突破临界值】

柳轻烟的脸在裂缝那端转过来，似乎能看见他们。她涂着蔻丹的手指捏起张照片——是现代楚明昭与陈总监的合影，照片边缘正在燃烧。

"热牛奶里的方糖..."萧景珩突然低声说，"只有你会加三块。"

楚明昭后背窜起战栗。这是她前世喝咖啡的习惯，连秘书都记不住具体数量。没等她回应，萧景珩已经扯开袖口，露出整条灼伤的手臂。

"帮我。"他把佩剑塞进她手里，"刮开它。"

剑锋划过皮肤的声响让人牙酸。翻卷的皮肉下露出更多条形码，组成完整的咖啡订单——订单右下角有个极小的凤凰水印，正随着柳轻烟的动作同步闪烁。

"追踪器。"楚明昭瞬间明白过来，"她通过这个监控并篡改你的记忆！"

萧景珩突然闷哼一声跪倒。他手臂上的条形码正在渗出银粉，那些粉末在空中组成新的画面：十岁的他被推出火场时，有人往他手里塞了杯热牛奶。递杯子的人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疤。

楚明昭下意识摸向自己左手腕——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疤痕。她张了张嘴，却听见裂缝那端传来柳轻烟的冷笑。

"真感人。"御书房里的柳轻烟举起朱笔，"可惜你们回不来了。"笔尖落下瞬间，虚空裂缝开始急速闭合。

"抓住我！"萧景珩突然扑向裂缝。楚明昭比他更快，染血的存根联甩出去，精准粘在正在闭合的缝隙边缘。

"用这个！"她拽过萧景珩流血的手臂按在存根上，"血契加咖啡券存根——我们的共同持股证明！"

血光大盛。即将闭合的裂缝被硬生生撕开，露出御书房地板上的水银痕迹——那些液体正诡异地流向传位诏书。楚明昭突然笑了："看水银流向！她在用金融杠杆原理篡改现实！"

萧景珩剑已出鞘。在裂缝完全崩溃的前一秒，他抱着楚明昭跃入现实世界。龙涎香混着朱砂的气味扑面而来，楚明昭的膝盖重重磕在御案角上，疼得眼前发黑。

"疼吗？"他又问，这次声音落在她耳畔。

楚明昭抬头，正对上萧景珩近在咫尺的眼睛。他睫毛上还沾着虚空的蓝色光点，随着呼吸明明灭灭。她突然发现，这个距离能看清他虹膜里的细碎裂纹——像烧过的瓷器，又像前世她打碎过的数据屏。

"现在问这个？"她喘着气，手还抓着他前襟，"先解决眼前——"

御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柳轻烟站在门口，朱笔掉在地上。她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萧景珩的手正压在楚明昭锁骨处的伤口，血染红了他半个手掌。

"真精彩。"柳轻烟慢慢举起另一支笔，"你们猜这支笔，改写的是谁的命运？" 朱笔落下的刹那，楚明昭突然抓起案上砚台砸向柳轻烟。"叮"的一声脆响，笔尖堪堪擦过她耳际，在身后的龙纹屏风上划出一道猩红裂痕。

"你倒是提醒我了。"楚明昭抹了把锁骨渗出的血，突然抓起萧景珩流血的手臂按在诏书上，"传位诏需要玉玺和血契双重认证对吧？"血珠滴在墨迹未干的"景"字上，竟发出沸水般的嗤响。

柳轻烟脸色骤变。她手中朱笔突然扭曲变形，露出金属内核——正是现代办公室里常见的激光笔。萧景珩剑锋已至，那支笔却突然爆开成数据流，在空中组成财务报表。

"看第三行折旧率！"楚明昭突然拽住萧景珩衣袖，"她在用固定资产折旧算法篡改历史权重！"她抓起茶壶泼向悬浮的数字，水珠穿过虚影的刹那，柳轻烟袖中突然滑出个银色U盘。

萧景珩的剑尖挑飞U盘瞬间，楚明昭看清了上面贴着的标签——"楚总监受贿证据.avi"。她突然笑出声："2023年的监控视频？柳轻烟你连时间轴都对不上！"抬脚碾碎U盘时，里面迸出的竟是咖啡渣。

"闻到了吗？"她踢开碎片，"这是上周三的特供豆。"萧景珩突然按住她肩膀，两人同时看向窗外——宫墙正在数据流中溶解，露出背后巨大的K线图，每条均线都滴着水银。

柳轻烟退到窗边，口红不知何时蹭花了："你以为赢定了？" 她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嵌着块电子屏，显示着【记忆覆盖进度98%】。"再有两分钟，你们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楚明昭突然抓起案上镇纸砸向自己的伤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涌出的血却在空中凝成一行数字——正是咖啡券存根上的完整编码。萧景珩的剑突然发出高频蜂鸣，剑身浮现出相同的数字。

"数据对冲。"楚明昭喘着气把染血的镇纸塞给萧景珩，"用这个砸她心口的显示屏！"柳轻烟转身要跳窗，却被突然实体化的K线缠住脚踝——那些均线竟是从萧景珩手臂灼伤里延伸出来的。

萧景珩掷出镇纸的瞬间，楚明昭扑上去咬破指尖，在虚空划了个买入信号。当青铜镇纸撞碎电子屏时，整个御书房突然响起刺耳的平仓警报。柳轻烟尖叫着坠落，身影在数据流中分解成无数"404"错误代码。

"还没完！"楚明昭突然冲向龙案。传位诏上的血正逆流回萧景珩伤口，而窗外宫墙的砖石开始重组。她抓起朱笔塞进萧景珩手里："快写！趁记忆权重还没重置——"

笔尖触到绢帛的刹那，萧景珩突然转头："写什么？"他眼底的数据流正在消退，"你刚才说...周三的特供咖啡？"

楚明昭心头一紧，因为他问话的语气，和二十年前火场里那个少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