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周末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书房，许翊踮着脚调整投影仪角度，白色幕布上立刻投出立体的物理模型。楼下传来门铃叮咚声，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正撞见吴忧抱着笔记本站在玄关，发梢还沾着细小的雪粒。

"快进来！"许翊接过她冻得发红的书包，妈妈系着烘焙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玻璃烤盘里的草莓蛋糕正滋滋冒热气，"小忧来啦？先喝杯红枣茶暖暖，阿姨做了你们年轻人爱吃的脏脏包。"吴忧受宠若惊地接过骨瓷杯，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许翊父母相视而笑的模样，让她悄悄攥紧了杯柄。

当张凌屿顶着鸡窝头闯进来时，金晨正用彩铅在白板上画化学元素小人。"救命！我发誓这次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他举着塞满零食的塑料袋投降，却在瞥见蛋糕的瞬间两眼放光，"阿姨您这手艺不去开店太可惜了！"哄笑声中，许翊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四人共同制定的复习计划，每个学科旁都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

"今天主攻数学圆锥曲线和英语完形填空。"许翊用激光笔指着幕布，吴忧下意识往他身边挪了挪，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蛋糕甜香飘来。张凌屿突然举起手机："等等！我要直播学霸授课现场！"镜头里，金晨正把复杂的化学方程式编成顺口溜，吴忧跟着复述时磕绊了一下，许翊自然地接过话头，两人的声音在暖融融的空气里交织成奇妙的韵律。

午后休息时，吴忧捧着热茶在书架前驻足。深胡桃木的书柜里，整齐码着许翊从小到大的奖杯，最顶层却摆着个褪色的铁皮青蛙玩具。"那是我六岁得的第一个奖。"许翊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参加幼儿园的积木比赛，搭了个歪歪扭扭的城堡。"吴忧转头时，正巧撞上他含笑的目光，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傍晚分别时，妈妈往吴忧书包里塞了保温盒："是新烤的曲奇，带回去给爸妈尝尝。"许翊默默把整理好的错题本塞进她怀里，指尖相触的刹那，两人都慌乱地缩回手。张凌屿突然怪叫："你们俩触电啦？"金晨笑着踹了他一脚，却在转身时冲许翊眨了眨眼。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吴忧的脚印在路灯下延伸向远方。许翊站在玄关，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格外漫长，又格外值得期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吴忧发来的消息："今天的导数题解法超有用！不过......你家的草莓蛋糕，比我想象中还要甜。"他低头笑出声，玻璃门上凝结的水雾里，仿佛浮现出她耳尖发红的模样。

暮色浸透自习室的玻璃，吴忧的笔尖在数学模拟卷上悬停，红笔批改的“78”分刺得她眼眶发烫。橡皮擦反复碾过错题处，草稿纸被戳出细小的破洞，直到一本浅蓝色笔记本“啪”地盖住试卷。彩纸折成的千纸鹤从本子里探出头，金色笔迹在翅膀上流转：“抛物线总会触底反弹，你也一样。”

“别看了。”许翊修长的手指抽走她攥得发皱的草稿纸，掌心躺着颗草莓味糖果，包装纸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去天台透透气？”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撞上天台围栏，吴忧下意识裹紧校服，却见许翊从羽绒服内袋掏出个卡通图案的暖手宝，还带着体温的热度瞬间熨烫了她冰凉的指尖。

月光爬上他利落的眉骨，漆黑的眼眸比冬夜的星子更亮。许翊突然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暖手宝边缘：“吴忧，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他的呼吸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与远处教学楼上“期末倒计时10天”的LED屏红光交织。

糖纸在吴忧指间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她的目光越过许翊肩头，落在天台角落贴着的浙江大学海报上——那张边角卷起的彩印，是他们偷偷从宣传栏揭下的。此刻海报上“求是创新”的校训在雪夜中泛着银蓝的光，像极了许翊讲题时眼睛里跳动的神采。

“是...一起考浙大的关系？”她的声音被风扯得断断续续。

“不够。”许翊突然向前半步，雪松味的气息混着少年人的温热扑来。他垂眸又抬起，漆黑的眼睛里烧着两簇小火苗：“我想当那个能光明正大给你讲题、接你放学，还能在浙大紫金港校区陪你看荷花的人。”他耳尖通红，却牢牢盯着她的眼睛，“等高考结束，在学校那排梧桐树下，我要把藏了整个青春的话都告诉你。但现在...我们先并肩跑完这最后10天？”

吴忧的眼眶突然酸涩。她想起这三个月来，许翊变着花样塞进她抽屉的复习资料——有手写的文言文实词整理，有标注着“吴忧专属”的物理模型拆解图；想起他把工整的笔记重新誊写三份，只为让她能看清解题步骤；更想起某个晚自习，他指着手机里的浙大官网照片说“这里的图书馆有面书墙，我们要在那里占一辈子的座”时，眼睛里燃烧的憧憬。

“好。”她伸出小指勾住他的，错题本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但拉钩，谁考砸了要承包对方整个暑假的早餐。”雪片落在交叠的手背上，远处教学楼的倒计时牌红光闪烁，将两个并肩的身影，映成了奔赴未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