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艺术晚宴的水晶吊灯晃得周野睁不开眼。他穿着陆沉舟的旧西装，袖子长了三厘米，裤脚堆在AJ上，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身旁的陆沉舟穿着定制燕尾服，耳尖却泛着可疑的红色——这是他第三次提醒周野"别碰那个"。
"哥，这鱼子酱能蘸快板吗？"周野举着镀金餐具，眼神亮晶晶的。
"那是香槟杯。"陆沉舟按住他的手，"而且鱼子酱要配面包。"
"哦。"周野点头，把鱼子酱抹在面包上，却不小心蹭到领结，"哥，你家的面包怎么这么硬？"
"那是法棍。"陆沉舟叹气，突然看见母亲穿着祖母绿礼服走来，表情瞬间凝固。
陆母看着周野领结上的鱼子酱，嘴角抽搐："周野，听说你会打快板？"
"阿姨好！"周野猛地鞠躬，法棍掉在地上，"会！我还会说单口相声、模仿动物叫......"
"那就给大家表演一段吧。"陆母微笑，眼神却带着试探，"正好，今晚有不少艺术圈的朋友。"
陆沉舟刚要开口，周野已经掏出快板："好啊！我给大家来段《报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全场寂静。穿着高定礼服的贵妇们互相交换眼神，有位夫人悄悄捂住女儿的耳朵。周野却越说越兴奋，快板声盖过了现场的小提琴演奏。
"停！"陆母终于忍不住，"周野，我们陆家的晚宴......"
"妈，"陆沉舟突然开口，"就让他说完吧。"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他。陆沉舟看着周野发亮的眼睛，想起七岁那年偷听到的马戏团笑声——原来快乐真的可以这么简单，不需要钢琴，不需要优雅，只需要一块面包和一副快板。
《报菜名》结束时，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周野擦着汗，看见陆沉舟嘴角上扬——那是真正的微笑，没有计算角度，没有隐藏情绪。
"谢谢大家！"他举起快板，"接下来给大家模仿动物叫！首先是驴叫——"
"周野，"陆母突然打断，"你知道陆沉舟的父亲吗？"
全场哗然。陆沉舟身体一僵，这个名字已经被母亲禁忌了十年。周野看着他骤然变白的脸，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陆家从没有父亲的照片。
"他是个钢琴家。"陆母说，"死于一场演出事故。"
"不，"周野突然开口，"他是个喜剧演员。"
所有人转头看向他。周野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昨天在陆沉舟房间发现的，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小丑妆，怀里抱着年幼的陆沉舟，背景是马戏团的帐篷。
陆沉舟震惊："你哪儿来的......"
"在你抽屉里。"周野看着陆母，"阿姨，其实你早就知道，对吧？"
陆母盯着照片，手指微微发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是笑着的男人，那个把儿子举在肩头看马戏的男人，那个偷偷教儿子打快板的男人——原来他从未忘记自己的梦想，只是把它藏在了钢琴谱里。
"他叫陆明远，"周野轻声说，"是我在横店跑龙套时，偶然在老导演那里听说的。他当年是红极一时的喜剧演员，为了娶你，才放弃舞台。"
陆沉舟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起母亲房间的保险柜，想起每次试图打开时都会被严厉制止。原来那里藏着的不是父亲的钢琴谱，而是他的喜剧剧本。
"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
陆母看着儿子眼里的痛苦，突然想起丈夫临终前的话："别让沉舟成为第二个我。"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保险柜，取出一本红色封面的剧本——《傻子的蝴蝶》，封面上有父亲的亲笔签名。
"因为我怕你像他一样，"她轻声说，"用一生去追逐别人眼中的笑话。"
剧本翻开的瞬间，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年轻的陆明远穿着小丑妆，手里拿着快板，旁边是穿着公主裙的陆母，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我们是在马戏团认识的。"陆母抚摸着照片，"他说我是他见过最优雅的小丑助手。"
周野看着照片里的陆母，突然想起陆沉舟的耳尖红——原来那是遗传自父亲的，每当情绪激动就会泛红的特征。
"后来呢？"陆沉舟声音沙哑。
"后来他为了我，放弃了马戏团，"陆母叹气，"但每次看见小丑，他的眼里都会有光。我以为只要让你学钢琴，就能让他忘记过去，却不知道......"她转头看向周野，"直到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才明白，有些光，是关不住的。"
周野突然举起快板，在寂静的晚宴现场敲出轻快的节奏。陆沉舟看着母亲嘴角的微笑，想起父亲剧本里的话："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但悲剧的尽头，一定有笑声。"
"阿姨，"他轻声说，"我可以再表演一次吗？"
陆母点头。周野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快板讲述一个傻子和骗子的故事，讲他们如何缝补裤裆，如何背过奈何桥，如何在马戏团变鸽子——这次，没有嘲笑，只有掌声。
晚宴结束后，陆沉舟在阳台找到母亲。她望着远处的星空，手里攥着父亲的快板。
"沉舟，"她说，"去拍《傻子与蝴蝶》吧。"
"妈......"
"你父亲要是知道你用他的剧本拍喜剧，一定会很高兴。"她转头，眼里有泪光，"其实我早就看过你的喜剧电影，那个摔进泳池的片段......"她笑了，"很像你父亲当年表演的滑稽戏。"
陆沉舟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突然想起周野说过的话："真正的傻子，是缝补不了的。"他掏出手机，给周野发消息："傻子，明天去见戛纳导演，敢紧张就敲你头。"
秒回："哥，你是不是哭了？耳尖又红了！"
他笑了笑，耳尖的红色蔓延到脸颊。远处，周野的笑声传来，伴随着快板的节奏。原来有些缘分，早就写在了父亲的剧本里——傻子和骗子，小丑和蝴蝶，最终都会在属于他们的舞台上，自由地飞翔。
周野站在陆家别墅门口，看着手里的喜剧学院录取通知书。陆沉舟走过来，手里拿着父亲的快板："想好了吗？"
"嗯。"周野点头，"我决定去学院，但有个条件。"
"什么？"
"你得每周来看我，"周野晃了晃快板，"带着烤冷面，加三倍香菜。"
陆沉舟挑眉："如果我没空呢？"
"那我就用快板敲你窗户！"
两人相视而笑。月光洒在快板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远处，陆家的晚宴还在继续，钢琴声和快板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妙的交响。
"周野，"陆沉舟突然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傻子和影帝，其实没什么不同。"
周野笑了，举起快板对着月亮："当然不同！傻子会快乐，而影帝......"他突然凑近，"会爱上傻子。"
陆沉舟耳尖爆红，却没有否认。远处的烟花突然绽放，照亮了两人的脸。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就像快板的节奏，早已刻进了彼此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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