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钢笔“咔嗒”掉在红木桌面时,他才惊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档案柜最底层那本尘封的《沈氏集团海外投资备忘录》里,一张照片正随着纸张的翻动滑出来。
他俯身去接,玻璃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照片里是十年前的夏末,他穿着一中的蓝白校服站在银杏树下,身侧的女孩抱着一摞课本,发梢沾着细碎的银杏叶。
那眉眼,那弧度微挑的眼尾,和顾晚像得几乎要重合。
“原来如此……”他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的折痕,喉结滚动着重复这四个字。
记忆突然翻涌,十年前那个暴雨天,他在学校后巷捡到迷路的小女孩,她攥着半块融化的水果糖说“哥哥我要找妈妈”,后来被顾家养母领走时,他追着保姆车跑了半条街——原来那个总爱跟着他问“为什么天空是蓝的”的小跟屁虫,就是现在总把他气得牙痒却又舍不得凶的顾晚。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时,他迅速将照片塞进西装内袋。“进。”
韩哥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黑色鸭舌帽压得低低的,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黑客特有的锐利:“沈总,您要的林母二十年前的资料。”他把U盘推过去,金属外壳磕在檀木桌面发出轻响,“那女人当年在缅北混过,加入过一个叫‘青蚨’的神秘组织,专门研究‘气运转移’的邪术。”
沈砚的手指悬在U盘上方,突然想起顾晚被全网封杀那天,林薇薇戴的翡翠镯子突然裂成碎片——那是典型的气运反噬征兆。
他捏紧U盘,指节泛白:“继续查,所有和‘青蚨’相关的人,包括他们的实验记录。”
“明白。”韩哥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对了,顾小姐那边……需要我黑进苏家的基因库吗?”
“不用。”沈砚扯松领带,目光落在窗外渐浓的夜色里,“有些真相,该由她自己揭开。”
顾晚把最后一口养魂丹咽下去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得几乎要掉下去。
她手忙脚乱去抓,系统界面的红光刺得她眯起眼——[检测到宿主血缘信息匹配度98.7%]几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像团烧红的炭。
“阿宝!”她声音发颤,一把捞起在沙发上打盹的系统猫,“这是什么意思?匹配度……匹配谁?”
阿宝的猫耳耷拉下来,粉色肉垫轻轻拍她手背:“主人,系统的初始设定是检测宿主原生血缘。三年前绑定你时,数据库里没有匹配对象,但刚才……”它爪子指向窗外,“有新的数据被导入了。”
顾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养母指着报纸上“苏氏财阀千金失踪”的新闻骂她“命硬克亲”,想起每次生日时,枕头下总会出现匿名寄来的草莓蛋糕——那是她唯一敢奢望的“妈妈的味道”。
“所以……”她喉咙发紧,“我可能不是顾家养女?我有亲生父母?”
阿宝没说话,尾巴尖却在轻轻发抖。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顾晚手一抖,系统手机“啪”地摔在地毯上。
她光着脚跑去开门,门廊的暖光里,沈砚提着个深褐色的旧皮箱站着,雨水顺着西装裤脚滴在地板上,发梢还沾着水珠。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去摸后颈——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沈砚没回答,直接抬脚跨进客厅。
他把皮箱放在茶几上,铜锁扣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打开看看。”
顾晚蹲下来,指尖触到皮箱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檀木香窜进鼻腔。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总爱趴在顾家养母的梳妆台前闻这种味道,后来被赶出去时,养母把她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皮箱里的东西让她呼吸一滞——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公主裙,发绳上还沾着草莓味的奶渍;一本画满星星的日记本,扉页写着“晚晚的秘密”;最上面躺着枚羊脂玉佩,刻着个“苏”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的手在发抖,玉佩坠子碰到手背时,零碎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宝贝,这是妈妈的姓。”温柔的女声裹着奶香,“等晚晚长大,妈妈就带你回家。”
“妈妈骗人!”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扁着嘴,“晚晚要现在跟妈妈回家!”
“晚晚乖,”女人的吻落在她额头,“妈妈去给晚晚买草莓蛋糕,很快就回来……”
顾晚猛地抬头,眼泪已经砸在玉佩上:“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沈砚单膝跪在她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顿住。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得像叹息:“三年前顾家把你赶出去那天,我在监控里看见你蹲在垃圾桶边翻东西。后来我让人查了,你小时候戴的银锁,是苏夫人亲手打的。”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攥紧玉佩,“为什么看我被林薇薇欺负,被全网骂‘勾引养兄的贱人’?”
“因为我怕。”沈砚的手指轻轻覆上她手背,“我怕你知道自己是苏家千金后,会像当年被顾家养母领走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我。”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顾晚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拍卖会那天他替她挡下所有记者的样子,想起他用集团官微帮她澄清时那句“沈太太说的都对”。
原来不是巧合,是他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把走散的小女孩一点点往身边拢。
“我不会走。”她吸了吸鼻子,把玉佩按在他手心里,“至少……等我找到妈妈再走。”
沈砚的手指猛地收紧,把玉佩和她的手一起按在胸口:“我陪你找。”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老式公寓地下密室里,林母戴着白手套点开一封加密邮件。
屏幕蓝光映得她脸发青,邮件里是顾晚拿着玉佩的照片,配文:[苏氏遗孤已现世]。
“游戏才刚开始。”她指尖敲了敲桌面,保险柜里的青铜罗盘突然转动,“当年苏清月能抢走我的气运,她女儿……可没那么好运。”
夜色渐深时,顾晚靠在飘窗上数星星。
沈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只留下那个旧皮箱,最底层塞着个贴着“苏妈寄”标签的纸箱。
她伸手摸了摸纸箱边缘,摸到里面硬邦邦的纸页——像是病历单。
“妈妈,”她对着夜空轻声说,“我好像离你更近了。”
风掀起窗帘,吹得纸箱轻轻晃动,一张泛黄的纸角从缝隙里露出来,隐约能看见“苏清月”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