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赶到医院时,消毒水的气味顺着鼻腔刺进脑仁。
她踩着防滑地砖跑过走廊,鞋跟叩出急促的响,护士站的电子屏在视野边缘闪烁,显示着“ICU-3”的红色字样。
“顾小姐!”值班护士从转角处探出头,发梢还沾着汗珠,“沈总刚才血氧骤降,现在在3号观察室。”话音未落,观察室虚掩的门里传来男人阴恻恻的笑:“顾小姐来得倒巧,我们正说要找你确认权限呢。”
顾晚脚步一顿。
门被从内推开,白露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左手虚扶着个穿藏青唐装的中年男人——后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眉峰压得低,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尖,扫过顾晚时带着审视的挑剔。
“这是沈老先生的表弟,沈砚的表舅公,沈家族谱上挂名的长辈。”白露扯了扯袖扣,嘴角的弧度像刀背刮过玻璃,“医疗签字权这种大事,自然得由血亲决定。顾小姐不过是代理CEO,总不能越俎代庖。”
唐装男人摸出一方绣着松鹤的帕子擦指尖:“小顾啊,不是我倚老卖老,沈砚这孩子从小倔强,万一签了什么糊涂文件……”他话没说完,周秘书的脚步声从后方追来。
老秘书推了推眼镜,将一个深棕皮质文件夹递到顾晚面前:“根据沈总三年前签署的遗嘱授权书,医疗决策与财务托管的双重权限,均指定由顾小姐为唯一法定监护人。”
顾晚翻开文件夹,最上面一张纸盖着沈砚的私印和律师行钢印。
她抬头时眼尾微挑,将文件转向唐装男人:“表舅公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给沈老先生的私人律师确认。沈总十六岁那年被绑架,是我替他挡了一刀——您说,血亲重要,还是生死与共的人重要?”
唐装男人的手指在帕子上绞出褶皱,白露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观察室里突然传来仪器的蜂鸣声。
顾晚越过两人冲进屋,白被单下的沈砚额角沁着冷汗,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像片快被风吹散的蝶翅。
“顾小姐,病危通知书需要家属签字。”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眼底布满血丝,“但现在需要确认您的权限——”
“权限确认。”顾晚从随身包里抽出一份新合同,封皮印着沈氏集团的烫金LOGO,“这是《沈氏集团特别资产托管协议》。既然有人质疑我的资格,不如现在正式确认。”她将合同推到医生面前,笔尖在“法定监护人”一栏顿了顿,“签完这份,我同时激活沈砚名下三只核心基金的临时托管权。”
白露的手指猛地痉挛,冲上来要抢合同,却被守在门口的安保架住胳膊。
他脖颈青筋暴起:“顾晚你疯了?这是趁人之危——”
“是沈总亲自在授权书里写的。”周秘书翻开文件夹第二页,“‘若本人陷入不可抗昏迷,所有私人资产由顾晚作为紧急托管人,直至本人恢复意识或法院重新指定。’”他推眼镜的动作带着惯常的沉稳,“韩先生已经在远程同步上传协议到证券监管平台和集团内部系统。”
仪器的蜂鸣声忽然变缓,顾晚抬头时,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韩哥的加密消息:“托管协议已生效,沈氏内部系统显示,过去三个月有三笔共计八亿的资金异常流动,来源指向蓝雨科技。”
白露被安保拖出门时撞翻了椅子,他扯松领带吼道:“你以为能撑多久?等沈砚醒了——”
“等他醒了,我会让他亲自看你怎么坐牢。”顾晚头也不回。
她低头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墨迹未干时,周秘书的手机响起,他接起后点头:“总部那边收到通知了,已经发布通告,任何非法挪用资产的行为都会被实时追踪。”
观察室里重归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声。
顾晚搬了把椅子坐在床沿,指尖轻轻碰了碰沈砚的手背——凉得像浸在冰水里。
她想起三天前他还在书房里笑着说:“等蓝雨的项目查清楚,我们去瑞士看雪。”现在他眼尾的红痕还没消,那是上次她替他画镇魂符时,他硬撑着不肯闭眼留下的。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一条未署名的加密信息跳出来:“蓝雨在动用你的意识访问权限,沈砚的命悬一线。”
顾晚的瞳孔骤缩,她攥紧手机站起身,窗外的暮色正漫过玻璃。
楼下的银杏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那片叶子的脉络,和顾母墓园里那棵老银杏一模一样。
她摸出包里的檀木盒,盒底压着半块羊脂玉,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指腹擦过玉上的刻痕,她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关键功德任务”:“本月十五,顾母忌辰,因果线将在此汇聚。”
暮色里,顾晚望着病床上的人,轻声道:“等我处理完蓝雨,我们去给妈妈上柱香。”她转身时,床头的监控器红光微闪,某个未被注意的角落,一支微型摄像头正将这一幕实时传送至未知的服务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