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顾晚书房的落地灯投下暖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坐在皮质转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半小时前星瞳的警告还在耳畔嗡嗡作响,电流杂音里那句“蓝雨正在解析你的脑波频率”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窗外银杏叶被风卷着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倒像是有人在敲窗提醒:来不及了。
“叮。”
茶几上的保温桶突然发出轻响,是周秘书临走前煮的桂圆红枣茶,此刻表层浮着的枸杞已经沉底,氤氲的热气里还飘着顾母常用的茉莉香片味道。
顾晚盯着保温桶里晃动的倒影,忽然想起今天在灵堂,母亲遗像下那半块并蒂莲玉。
原来有些东西早被藏好了,等她足够强的时候来取。
她闭了闭眼,喉间泛起苦涩——可现在连自己的意识都快保不住了。
“顾晚。”
机械音从脑内炸开时,她猛地攥紧转椅扶手。
意识空间的白雾里,蓝雨的身影逐渐清晰,黑色长发如蛇般缠上她的手腕,“我等你主动进来等了三小时,现在才舍得?”
顾晚能感觉到对方的意识在撕扯自己的精神壁垒,像用钝刀割肉。
她咬着舌尖保持清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你要的是系统控制权,不是我的身体。”
“错。”蓝雨的指尖划过她的眉骨,冰凉得像浸过液氮,“你以为星瞳没告诉你?这具身体本就是为我准备的容器。你妈当年用半条命换的系统,本质是给我续命的养料。”
有什么东西在顾晚的记忆里翻涌。
三天前整理母亲遗物时,旧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晚晚,若有一日你看见这个,说明妈妈食言了”,后面跟着一串加密的字符——现在想来,那或许是系统核心代码。
“但我偏不做养料。”顾晚突然笑了,从意识海深处取出那枚泛着金光的命运之钥。
这是她用三年功德点兑换的最后底牌,“你说我是强行续命?可这三年我救过坠崖的登山队,帮警察破过悬案,连沈砚被诅咒的命盘都是我一点点补全的——”她将钥匙抵在胸口,“这些因果,够不够让我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蓝雨的瞳孔骤缩。
意识空间里突然掀起风暴。
顾晚能看见自己的精神力化作金色光带,与蓝雨的黑雾纠缠撕扯。
她想起在天桥摆摊的第一个冬天,被顾家人买通的小混混砸了卦摊,是沈砚的车突然停在她面前,摇下车窗说“需要保镖吗?按小时计费”;想起给沈砚修复AI代码时,对方在远程对话框里敲的那句“你的代码风格像春天”;想起三天前他在书房说“等蓝雨的项目查清楚,我们去瑞士看雪”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扇子影子。
“这些,都是我的。”她低喝一声,命运之钥迸发出刺目金光。
“顾晚!接住这个!”
星瞳的声音从风暴边缘传来。
顾晚转头的瞬间,一枚温润的玉坠穿透黑雾砸进她心口——是母亲遗像前那半块并蒂莲玉!
玉坠触体的刹那,她看见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在意识空间里朝她笑:“晚晚,这是能连通梦境与现实的引魂石,当年我用它……”
话音被风暴撕碎。
顾晚却突然明白过来——沈砚昏迷的这三天,她每晚都会梦见他站在雾里,伸手却碰不到。
原来不是梦,是他的灵魂被困在了意识深处。
“沈砚!”
她猛然睁眼,书房的落地灯在眼前晃成模糊的光斑。
顾晚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冲,玄关的镜子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发梢还沾着意识对抗时渗出的冷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周秘书发来消息:“顾总,沈先生的脑电波监测显示有波动,张医生建议您尽快过来。”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撞进鼻腔时,顾晚的呼吸还没平复。
她几乎是撞开病房门的——心电监护仪的绿线依旧平缓,沈砚闭着眼,苍白的脸在冷白灯光下像尊石膏像。
床头柜上摆着她今早换的百合,花瓣边缘已经泛起焦色。
“等等我。”她对着沈砚的睡颜轻声说。
从随身包里摸出朱砂笔,宣纸铺在床头柜上时发出沙沙响。
笔尖蘸了蘸朱砂,顾晚突然想起第一次给沈砚画平安符的情形——那时他刚接手沈氏,被竞争对手下了血咒,她蹲在他书房地毯上画符,他低头看她,说“顾晚,你认真的时候像只护食的小兽”。
符纸的纹路在笔下流转。
“守”字起笔,“引”字收锋,最后一笔勾住“魂”字尾韵时,顾晚的手腕渗出薄汗。
她将符纸轻轻按在沈砚额头上,指尖触到他皮肤的温度——比三天前暖了些,像冰面下开始流动的春水。
“沈砚,我知道你能听见。”她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瑞士的雪还没看,你答应教我开枪的。还有……”她喉间发紧,“我妈留的玉,我找到了。”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啦声。
顾晚猛地直起身子。
她看见沈砚的手指动了动,无名指上那枚她亲手编的红绳手绳跟着晃了晃。
接着是眼尾,然后是喉结——他在吞咽。
“晚晚?”
沙哑的声音混着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响起时,顾晚的膝盖突然软了。
她扶住床沿才没跌下去,伸手去碰他的脸,却在离他皮肤半寸的地方停住,像怕碰碎什么易碎品。
沈砚的眼尾还泛着青,可瞳孔里已经有了焦距。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
顾晚踉跄着扑进他怀里,能清晰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两下,像重锤敲在她心口。
“我没事。”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在他颈窝里,“你睡了三天,我把董事会搞定了,还查到蓝雨的项目资金流向……”
“你瘦了。”沈砚的手掌抚过她的后颈,指腹蹭到她发间未干的冷汗,“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顾晚突然笑出声,带着哭腔:“沈砚,你刚醒就管我?”
“不然呢?”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带着刚醒的哑,“我夫人这么会闯祸,不看着点怎么行?”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顾晚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头睡着了。
沈砚的手指正一下下梳着她的发,见她睁眼,便将温好的粥推到她面前:“周秘书送来的,说你昨晚又没吃晚饭。”
“我不饿。”顾晚握住他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向自己心口——并蒂莲玉还在,只是原本半块的玉现在泛着温润的光,像被注入了什么。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比以往更清晰:“玄术觉醒权限升级完成,是否启用‘灵魂契约’?”
顾晚刚要开口,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老爷子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本泛黄的皮质笔记本,封皮上的烫金纹路在晨光里闪了闪:“顾总,这是你母亲当年留在董事会的东西,我替她保管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