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通风口灌进的风带着铁锈味,夹杂着远处铜铃声,一声声由远及近,像锈蚀的铁链在夜色中拖行。
苏棠的后颈猛地一紧,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死死盯着顾砚毫无血色的脸——他眉心的符印还在发烫,灼得皮肤泛红,仿佛有熔岩在皮下缓缓流动。
指尖触上去,竟传来一阵刺痛的余温。
手机在掌心震动,星瞳的消息悬在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她瞳孔里:"反向追踪者距你十米,是老K。"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小七端来的那碗银耳羹。
瓷勺磕在碗沿发出“叮”一声脆响,清得刺耳,像某种暗号。
那时小七手腕微颤,羹面漾起细密涟漪,热气模糊了她低垂的眼睫。
苏棠当时只当是紧张,可此刻回想,那颤动的节奏,竟与铜铃尾音的余震如出一辙。
原来从那时起,林母就派了棋子进来。
"阿砚,委屈你再忍忍。"苏棠咬破指尖,血珠滚落掌心,温热黏稠。
她迅速在顾砚腕间的输液管上点了三下——这是她刚从手札里学的"锁脉诀",能暂时锁住他体内乱窜的灵力。
指尖划过管壁时,一股阴冷的气流逆冲而上,震得她虎口发麻。
做完这个动作,她额角已沁出冷汗,咸涩地滑进眼角。
她转身抓起桌上的朱砂笔和一叠黄符,纸面粗糙,边缘割手,朱砂的腥气扑鼻而来,像干涸的血。
手札在她怀里突然发烫,烫得她心口一缩,"苏氏玄门"四个字在纸页间若隐若现,墨迹如活物般游走。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冰冷机械的声音在耳道内回荡:"检测到敌对灵力,建议启动【破煞符】覆盖宅邸四角,【天罡阵】封锁玄关。
剩余可用符纸:七张。"
苏棠咬着嘴唇,齿间渗出铁锈味,撕开符纸时发出“嘶啦”一声,纸面裂开的声响像某种封印被强行扯开。
地下室到一楼的台阶有十七级,她跑过第三级时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膝盖狠狠撞在大理石扶手上,剧痛炸开,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她倒抽一口冷气,喉咙发紧,却不敢停,攥着符纸的手越收越紧,符角刺进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血痕——四角的符必须在老K触到宅门时贴上,晚一秒,整个九宫阵都会被反向撕裂。
当她贴着东墙把最后一张符按进青砖缝隙时,指尖传来砂砾的粗粝感,符纸紧贴墙面的刹那,一股灼热顺着指尖窜上手臂。
院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清脆得如同骨节折断。
苏棠转身的瞬间,正看见一道黑影翻上围墙,腰间的铜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铃舌轻晃,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却像针尖刺入耳膜。
是老K。
他戴着青铜面具,铜绿斑驳,只露出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看见她时瞳孔骤然收缩,像毒蛇锁定猎物:"小丫头片子,倒比老子想得精。"
"小七呢?"苏棠退到玄关处,指尖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另一张符纸,纸面冰凉,边缘锋利。
老K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半截带血的银簪,金属的冷光刺眼,簪尖还挂着一丝暗红的碎肉。"那蠢货想跑,被我废了半条命扔在后院。
你当她真是来当佣人的?
林夫人要的是你布阵法时的灵力波动。"他晃了晃银簪,铃声随动作叮铃作响,"可惜啊,你这苏家血脉觉醒得太快,倒把她当饵钓我了。"
苏棠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撞击着肋骨,耳膜随之嗡鸣。
三天前小七给她按摩肩颈时,确实在她后颈按了两下——那根本不是"力道太轻",是在标记灵力位置。
指尖的触感温软,却藏着致命的算计。
她握紧袖中的符纸,表面却装出慌乱:"你...你想怎样?"
"怎样?"老K一步一步逼近,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神经上,"撕了你的九宫阵,让顾砚变成个活死人。
林夫人说了,要你亲眼看着他在你怀里咽气。"
话音未落,苏棠突然甩出手中的符纸。
那张"天罡阵"符"啪"地贴在玄关横梁上,整面墙瞬间泛起金色光纹,光芒如液态黄金流淌,映得她脸上光影交错。
老K的脚步顿住,低头看见脚边不知何时画满了朱砂纹路——正是他最忌惮的天罡锁魂阵。
纹路还在微微发烫,散发出焦糊般的气味。
"臭丫头!"他暴喝一声,腰间的摄魂铃突然剧烈震颤,铃声像无数根细针往苏棠耳里钻,刺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扶住墙,嘴角的血又渗了出来,温热腥甜。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摄魂铃声波攻击,建议启动【九宫推演】预判攻击轨迹。"
苏棠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她闭眼的瞬间,眼前浮现出九宫格状的光影——老K的位置在"巽"位,下一秒他会抬脚往"离"位移动,同时摇动铜铃的右手会抬高三十度。
她猛地睁眼,朱砂笔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笔尖带起一道红光:"封!"
红光如箭射出,精准击中摄魂铃。"当啷"一声脆响,铜铃碎成七片,金属碎片四溅,其中一片擦过老K的面具,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血口,血珠顺着青铜面具的纹路缓缓流下。
他捂着脸后退两步,眼中闪过惊恐:"苏家玄术...你竟然能施展出封印咒!"
"滚。"苏棠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冷得像冰锥,指尖还在颤抖,却一字一句钉进夜色,"再敢来,就不是碎铃铛这么简单了。"
老K盯着地上的铜铃碎片,又看了看她身后泛着金光的天罡阵,突然发出一声怪笑:"苏家血脉?
等你尝过灵力反噬的滋味,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他转身跃上围墙,月光照亮他腰间晃动的银簪——正是小七的。
苏棠腿一软跌坐在地,大理石地面的寒气透过衣料渗入骨髓。
她摸出手机给星瞳发消息:"老K跑了,小七在后院,需要急救。"刚按下发送键,地下室方向传来尖锐的警报声——是顾砚的监护仪,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在神经上来回拉扯。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回地下室。
顾砚的脸白得像张纸,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正疯狂跳动,最低时竟跌到了三十次/分钟。
苏棠颤抖着摸他的手腕,皮肤凉得像冰块,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韩哥!"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嘶哑,"快联系瑞士的医生!"
韩哥从电脑前冲过来,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翻飞:"我半小时前就联系了,他们说最快也要四小时到。
小棠,你看这个——"他指着电脑屏幕,"顾总脑部扫描图显示,他记忆区突然出现一段加密代码,和顾夫人遗书中的'九宫锁魂,血脉为引'完全吻合。"
苏棠的呼吸一滞。
三天前她在顾砚书房找到顾母遗书时,就注意到这行字被红笔圈了三遍。
她抓起手札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墨迹如血:"九宫封印术,施术者需以血脉为引,反噬则夺施术者命。"
"周秘书!"她猛地抬头,"顾夫人的病历,你上次说在老宅保险柜里?"
周秘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纸面泛黄,边角磨损:"刚让人取来的。
顾夫人去世前半年,病历上写着'灵力反噬导致心脉受损'。"他翻开病历,最后一页的诊断结果刺得苏棠眼睛发疼——"因强行施展高阶玄术,灵力反噬,器官衰竭而亡。"
"原来这条路..."苏棠攥着手札的手指发白,纸页在掌心发烫,几乎要燃起来,"是母亲替我趟过的。"
"滴——"
手机震动声惊得她一颤。
星瞳的消息弹出来:"顾砚生命体征极速下降,心率25次/分钟,血压40/20。
除非找到'玄门之心',否则撑不过今夜。"
苏棠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去捡,手札突然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停在某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座古宅的平面图,角落写着:"苏家老宅,玄门之心所在。"
地下室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顾砚的输液管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苏棠捡起手机,指尖在"苏家老宅"四个字上反复摩挲,纸面的温度透过屏幕传来,像在回应她的触碰。
她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顾砚,他的睫毛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却终究只是又皱紧了眉头。
"阿砚,"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会让你死。"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阴影如墨般蔓延。
苏棠摸出怀里的手札,纸张在她掌心发烫,像一团要烧穿黑夜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