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顾砚的心率数字在屏幕上刺得她眼睛生疼——25次/分钟，血压40/20。
指尖触着冰冷的屏幕，那微弱的数字像针一样扎进她神经末梢，耳边仿佛又响起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一声声撕扯着她的理智。
星瞳的消息还在跳动，最后一行字像钢针刺进她心脏：“除非找到‘玄门之心’，否则撑不过今夜。”手机壳边缘被她攥得发烫，掌心渗出的汗黏在金属边框上，滑腻又沉重。
“韩哥！”她转身时撞翻了椅子，金属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刮擦声，像指甲刮过黑板，激起一阵战栗。
风从半开的窗缝钻入，吹动她额前碎发，带来一丝凉意，却压不住胸口翻涌的焦灼，“备车去苏家老宅。”
韩哥从电脑前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惊讶，但只一秒就抿紧了唇。
他快速扯下耳机，耳机电线在桌角发出“啪”的轻响，抓起外套时碰倒了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在键盘上蔓延，滴落的液体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他却看都不看，只说：“周秘书已经调了卫星地图，老宅外围监控半小时前被黑了。”
周秘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件厚外套，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苏小姐，老宅三十年没人住，院墙爬满野藤，后门锁着铜锁——”
“砸开。”苏棠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刀刻般的冷硬，舌尖泛起一丝铁锈味——她不知何时咬破了内唇。
她低头看向手札，泛黄的纸页在掌心发烫，羊皮纸边缘粗糙，摩挲着她的指腹，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颤。
苏家老宅的平面图上，“玄门之心”四个字被朱砂圈了三重，墨迹浓烈，像团要烧穿黑夜的火，灼得她视线发痛。
车开得比平时快三倍。
苏棠望着窗外飞掠的树影，喉咙发紧，车内空调吹出的冷风拂过脖颈，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银锁，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金属的凉意早已被体温蒸腾，像一块烙铁嵌在心口。
老宅的铁门在夜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锈迹斑斑的铰链在风中发出低哑的呻吟。
苏棠刚下车，风就卷着枯枝砸在脚边，木刺扎进鞋面，传来细微的刺痛。
院墙上的野藤沙沙作响，如蛇群游动，月光被乌云遮去大半，只余一缕冷光落在门楣的“苏宅”二字上，字迹斑驳，仿佛随时会被夜色吞噬。
“阿棠！”
苍老的唤声从门内传来，带着风中的颤音。
苏棠抬头，看见苏老太扶着门柱站在那里，银发被风吹得蓬乱，像枯草般拂过她沟壑纵横的脸颊，眼眶通红，眼角的泪光在月色下闪动。
苏棠脚步一顿。
苏老太是苏家长老，母亲的师姑，最清楚苏家玄术的禁忌。
她走过去，握住老人冰凉的手，那皮肤干枯如树皮，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奶奶，阿砚快撑不住了。手札说玄门之心在老宅，我必须——”
“你娘走前抓着我手腕说的！”苏老太突然用力攥住她，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她说那玉髓被‘天煞’缠着，谁碰谁遭反噬。你娘当年为救顾家那孩子，已经耗了半条命，你还要——”
“他现在心率25。”苏棠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气息拂过唇边，带着一丝颤抖，“医生说，撑不过今夜。”
苏老太的手慢慢松开。
月光漏进云层，照见她脸上纵横的泪，泪珠顺着皱纹滑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啪”声：“在后院祠堂，香案下第三块青石板。你娘每年忌日都要去那里坐半夜，说……说那是她欠他的。”
祠堂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腐朽的木头摩擦声刺入耳膜。
霉味混着陈香扑面而来，像一团湿冷的雾裹住口鼻，供桌上的蜡烛早被虫蛀成空壳，只剩半截红烛倒在积灰里，烛泪凝固成暗红的泪痕。
韩哥打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墙面褪色的族谱，墨迹模糊，像被时间啃噬的遗言，最后停在香案底部——那里有道浅浅的凹痕，正是手札里画的九宫格形状。
“小棠，看这里。”韩哥蹲下，用匕首轻轻一撬，青石板“咔”地弹起，露出下面的暗格，潮湿的泥土气息瞬间涌出。
暗格里躺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苏棠戴上手套打开，皮革与金属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里面是张泛黄的羊皮纸，朱砂画的纹路蜿蜒如活物，指尖划过，仿佛能感受到那符文在微微搏动。
“是密码锁坐标。”韩哥的手指在手机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和顾夫人遗书中的加密代码匹配……第一层是苏家玄术口诀，第二层……”他突然顿住，抬头看她，“是顾砚的生日。”
苏棠的呼吸一滞。
顾砚的生日是11月7日，她记得比自己还清楚。
每一个数字都像刻在骨头上，此刻从韩哥口中说出，竟让她心头一颤，仿佛听见了顾砚小时候在院子里奔跑的笑声。
韩哥输入数字，铁盒“滴”地打开，里面躺着张地图，角落用红笔标着：“五行石阵，玄门之心藏于中央。”
后院的青石板在脚下泛着冷光，鞋底踩上去，湿滑的苔藓传来细微的阻力。
按照地图，他们在西南角找到刻“金”字的石头，东南角“木”，西北“水”，东北“火”，正中央“土”。
韩哥用铲子撬动中央的石板，腐叶混着泥土的气息涌出来，潮湿而腥重。
挖到半米深时，金属碰撞声“叮”地响起——
一块血玉髓埋在土里，表面流转着暗红的光，像凝固的血在缓缓呼吸。
内部隐约有团雾状的影子，像要消散的魂魄。
苏棠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玉髓，一阵刺痛从掌心窜到心口，仿佛有电流贯穿全身。
她倒抽冷气，却没缩回手。
玉髓突然发烫，那个雾状影子突然清晰——是母亲的脸，眉眼和她有七分相似，正对着她摇头。
“阿棠，停下。”
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是母亲的声音！
带着熟悉的温柔与不容置疑的严厉。
苏棠浑身发抖，眼泪砸在玉髓上，温热的液体滑落，与玉髓的冷光交融：“妈，是你吗？阿砚快死了，我需要这个救他。”
“傻孩子……”母亲的影像露出苦涩的笑，声音像风中残烛，“这玉髓封着我的灵体。当年我用玄门之心替顾砚挡了天煞，现在它只剩最后一丝灵力。”
“那要怎么做？”苏棠攥紧玉髓，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
母亲的影像开始模糊：“用它激活九宫阵，在他床头摆好五行方位……小心林家养的邪术师，老K。”
“砰！”
玻璃碎裂声炸响，碎片四溅，划过脸颊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苏棠抬头，看见老K从房梁跃下，手里的匕首泛着幽蓝的光，寒气扑面而来。
他脸上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此刻扭曲成狰狞的笑：“把玉髓交出来，林夫人说保你下半辈子——”
“做梦。”苏棠后退一步，将玉髓护在胸前，金属的灼热透过衣料烙在心口。
手札突然从口袋里飞出，悬浮在半空自动翻页，纸页翻动的“哗啦”声中，画着五行阵的那页发出金光。
她想起母亲教过的口诀，指尖快速结印，皮肤因灵力流动而微微发麻：“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封！”
地面剧烈震动，五块刻着五行的石头同时升起，在老K周围形成光墙。
他的匕首砍在墙上溅起火星，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瞪大眼睛：“你……你能同时操控五行？你娘根本没教过你！”
“她用命替我铺了路。”苏棠的声音冷得像冰，转身就往门外跑。
玉髓在她掌心烧得发烫，仿佛要融进血肉里。
顾砚的病房里，监护仪的警报还在尖叫。
苏棠把玉髓放在九宫阵中央，阵法瞬间亮起红光，照得整间屋子像浸在血里。
“滴——”
心跳曲线突然攀升。
顾砚的睫毛剧烈颤动，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却准确抓住她的手，声音虚弱却清晰：“阿宝……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棠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在，我在。”
话音未落，顾砚的眼睛又闭上了。
但这一次，监护仪上的心率稳定在60次/分钟，像钟摆般规律。
“咔——”
血玉髓在苏棠掌心裂开，一道蓝光飘出，是母亲的影像。
她的脸更淡了，几乎透明：“阿棠，如果你看到这个……顾砚的命是我用一生换的。小心，林家背后……还有更大的敌人。”
影像消散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
苏棠点开星瞳的消息，瞳孔骤缩——
“全球定位显示，‘更大的敌人’……正在靠近。”
窗外，乌云彻底遮住了月亮，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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