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湿冷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一层看不见的苔藓。
苏棠抱着阿宝的手紧了紧，指尖触到小狐狸温热的皮毛，那微弱的体温成了此刻唯一的锚点。
手机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映在她瞳孔里，星瞳的消息停在"需当面解锁"，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刚才破九宫阵时还快，一下下撞在肋骨上，像有人在胸腔里擂鼓。
"去实验室。"她对守在地下室门口的保镖说了半句，又顿住，喉咙干涩得发紧。
顾砚昏迷前特意让人在顶楼设了间加密实验室，只有她和星瞳能进。
此刻实验室的方向正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是韩哥的习惯——那家伙说敲代码时闻檀香能防辐射。
香气清苦，混着金属机箱运转时的微焦味，在走廊尽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电梯上行时，钢索轻响，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
苏棠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阿宝。
小狐狸的金瞳映着电梯镜面，瞳孔缩成细线，忽然伸出温湿的舌头，轻轻舔她手腕。
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三年前被林薇薇推下楼梯时磕的。
触感微痒，像旧伤在低语。"别急。"她轻声说，指腹蹭了蹭阿宝的耳朵，绒毛顺滑如丝，"该算的账，今天都算清。"
实验室门"滴"的一声开了，气压变化带来一阵轻微耳鸣。
韩哥正对着三台电脑，镜片上蒙着层蓝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细密的雨点声。
听见动静头也不回："来得正好，刚破解完顾先生的记忆芯片。"他推了推眼镜，转身时椅子转得太急差点翻倒，嘴里还嘟囔着"这破轮子又卡了"，袖口沾着半片茶叶——大概是刚才泡茶时甩上去的。
"那玩意儿藏得深，要不是你上次给的玄门密钥......"
话没说完，实验室中央的投影屏突然亮起，嗡鸣声刺破寂静。
画面里是间暗室，墙上挂着天煞组织标志性的黑焰图腾，火纹扭曲如活物，在投影中微微颤动。
林母穿着香奈儿套装，涂着玫红指甲油的手正按在羊皮卷上，皮革泛着陈年油光，边缘卷起毛边。
对面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声音像砂纸摩擦："用你二女儿的玄门血脉做祭，换大女儿的气运系统永久绑定。"
"我要她永远压不过薇薇。"林母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苏棠耳里，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看见自己十岁生日那天收到的翡翠镯子正戴在林母腕上——玉色通透，内里有丝絮状的棉纹，那是她生母留下的最后遗物，后来被林母说是"不吉利"收走了。
"原来你们连亲生女儿都算计。"苏棠的声音发涩，像砂砾碾过喉咙。
怀里的阿宝突然炸毛，尾巴扫落了桌上的马克杯，瓷片碎裂声清脆刺耳，咖啡在地面蜿蜒成暗色的河。
"时间吻合。"韩哥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投影屏切换成数据流，绿光瀑布般倾泻，映得他镜片泛青，"视频签署时间是顾先生失踪前一周，和炼金厂找到的收养协议补充条款......"他顿了顿，抬头看苏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完全重叠。"
周秘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份文件，纸张边缘已被汗水浸软。
他走过来，文件摊开是泛黄的旧报纸，头版是苏家车祸新闻——苏棠生母出事那天的报道，油墨模糊，标题如刀刻："豪门惨祸！
苏氏女主人车祸离世"。"当年苏夫人的车检报告被改过，刹车油管里......"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掺了玄门禁术的引煞粉。"
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尖锐而真实。
她想起生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那指尖冰凉却用力，说"阿棠要好好活着"时的温度，像风中残烛；想起林母抱着襁褓里的林薇薇对她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时的笑，那笑容如今看来，是淬了蜜的毒。
原来从不是让，是要她的命。
"顾氏内部系统。"她突然转身走向操作席，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出蓝光，留下淡淡的静电感。
"调林母近三年的财务往来。"
韩哥立刻会意，投影屏再度切换，无数离岸账户的流水像瀑布般倾泻，数字滚动带起细微的电流声。
周秘书凑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鼻息喷在屏幕上："这几笔珠宝原料采购......"他指着某串数字，指尖微微发抖，"顾氏用市价三倍的价格买了批有瑕疵的玉石，供应商是......"
"天煞旗下的'玉衡斋'。"苏棠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敲下回车键，寒意渗入骨髓，"他们用这些玉石做引，吸收玄门血脉的气运。"她快速操作，将交易记录、视频截图、旧报纸扫描件打成压缩包，文件压缩的进度条一寸寸推进，像在封印一段黑暗历史，"发给张董、李董、王董。"她抬头看周秘书，目光如刃，"他们当年跟着爷爷打江山，最恨吃里扒外的。"
手机在此时震动，嗡鸣贴着大腿传来。
是顾氏公关部的紧急消息："林夫人半小时后召开媒体发布会，声称顾总无法履职，苏总代CEO不合法。"
苏棠笑了，嘴角扬起却无半分暖意，指尖在触控屏上按下发送键。
压缩包带着"叮"的轻响，消失在数据流里，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炸弹。
发布会现场的灯光刺得林母睁不开眼，强光灼在视网膜上，留下紫色残影。
台上的白玫瑰散发出甜腻到发腥的香气，台下记者们举着摄像机，快门声密集如暴雨，闪光灯此起彼伏，像刀割过瞳孔。
她盯着台下拥挤的身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顾砚昏迷已逾三月，根据公司章程......"
"根据顾氏集团最新授权书。"
熟悉的女声从后方传来，冷静如刃。
林母转身，看见大屏幕上弹出段视频——正是她在暗室按手印的画面，羊皮卷上的血印在强光下泛着暗红。
紧接着是份文件，顾砚的签名在右下角格外醒目："本人授权苏棠女士代为行使CEO职权，直至康复。"
台下炸开锅。
张董拍着桌子站起来："林夫人，解释下这些离岸账户？"李董举着手机："玉衡斋的采购合同，你吃了多少回扣？"
林母的高跟鞋踉跄了下，鞋跟卡进地毯缝隙，身体前倾几乎摔倒。
她看见助理在台下拼命打手势，说老董事们正在会议室集合；看见记者的镜头怼到自己脸上，金属镜片反射出她扭曲的面容；看见苏棠站在后台玻璃后，怀里的小狐狸正歪头看她，金瞳里泛着冷光，像两簇不灭的幽火。
"把证据同步到官网。"苏棠对周秘书说完，转身走进后台休息室。
星瞳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她点开系统，林母与天煞头目的语音记录正逐条浮现，机械女声念出："等苏棠的血脉抽干，薇薇就是天生的凤凰命......""顾砚碍事，处理掉......"每字都像针扎进耳膜。
"叮——"
红色警报突然在屏幕上炸开，尖锐的电子音刺破空气。
星瞳的机械音带着少见的尖锐："检测到'天煞'头目移动信号，当前坐标距离顾氏总部三公里，目标锁定......"
苏棠的呼吸顿住，肺叶像被冻住。
她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时撞翻了茶杯。
滚烫的茶水泼在手背，刺痛一闪而过，褐色液体在地毯上晕开，像滩逐渐扩大的血。
"周秘书！"她冲进走廊，脚步在空荡的通道里激起回音，"让人封锁顶楼病房！
韩哥，定位头目位置！"
阿宝从她怀里跳下来，四爪落地轻如落叶，金瞳里的金光凝成细针，锁住窗外方向。
窗外的乌云压得更低了，隐约有雷声滚过，闷响在天际翻涌。
有些真相刚见光，更狠的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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