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醒来。
第七次？第八次？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越是努力拼凑，越是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是锁骨处蔓延的荆棘纹路——它比昨天又生长了一寸，银色的脉络在皮肤下微微发亮，像是活物般随着呼吸起伏。
窗外，血月悬在城堡尖顶之上，比以往任何一次轮回都要猩红。
"醒了？"
绫人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他靠在雕花床柱旁，手里把玩着一枚怀表，表盖上的裂痕与我锁骨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月光勾勒出他凌厉的侧脸轮廓，火焰般的红发垂落肩头，翡翠绿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礼人来找过你。"他突然说。
我猛地坐起身，眩晕感立刻袭来："他发现了？"
"那家伙比你想的麻烦。"绫人冷笑，黑色尖指甲敲击着怀表玻璃，"他的单片眼镜能看穿时间的裂缝。"
怀表的秒针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咔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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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地下藏书室比记忆中更阴冷。
烛火在玻璃罩中跳动，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古老的书架上。绫人粗暴地抽出一本皮质古籍，灰尘在光束中飞舞，书页间夹着的干枯玫瑰碎成粉末。
"时间诅咒的源头。"他指尖划过泛黄的羊皮纸，停在一幅插画上——两个相互咬合的怀表，悬浮在血月之下。
我凑近看，突然僵住。插画角落的署名是卡尔海因茨，但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画中怀表的纹路——与我锁骨上的荆棘一模一样。
"另一只表在修那里。"绫人合上书，烛光在他眼中投下摇曳的阴影，"但那个睡神根本叫不醒。"
话音未落，头顶的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
八音盒的旋律从走廊尽头飘来，走调的《致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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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奏人站在楼梯转角，怀里的泰迪熊左眼脱落，露出里面锈蚀的齿轮。他的紫发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被刘海遮住的左眼隐约可见十字形伤疤。
"绫人哥哥又偷跑出来玩呢~"孩童般的声线甜得发腻，他歪头时，泰迪熊的机械手指"咔咔"转动，"父亲大人会生气的哦。"
绫人将我拽到身后："滚开，小鬼。"
奏人突然咯咯笑起来，右眼闪过一丝红光："可是...她身上有怀表的味道呢。"
泰迪熊的胸腔突然弹开，数十根银针朝我们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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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剧痛中，我撞进一面落地镜。
镜面没有碎裂，而是像水幕般吞没了我的身体。无数记忆碎片从身边掠过——第一次被绫人咬穿喉咙、怜司手术刀冰冷的触感、昴的弩箭破空之声...
最后定格的画面里，礼人站在血月下的玫瑰园中，单片眼镜反射着诡异的光。
"终于找到你了，轮回者小姐。"他温柔地执起我的手，领带夹上的蛇形花纹突然蠕动，"想知道打破诅咒的真正方法吗？"
镜外的世界开始崩塌。礼人的声音混着八音盒的旋律，一字一句钉入我的脑海：
"杀死最初给你怀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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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浑身湿透地惊醒在藏书室地板上。
绫人单膝跪在旁边，红发凌乱地黏在颈间，黑色露脐装被银针划出几道裂口。他暴躁地掐着我的下巴检查瞳孔："你看到什么了？"
"礼人...他说..."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要杀死怀表原来的主人。"
空气骤然凝固。
绫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松开手，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令人战栗的疯狂："原来如此...那个老不死的..."
窗外，血月突然被乌云遮蔽。
城堡深处传来怀表走动的"滴答"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最后变成震耳欲聋的轰鸣。
绫人拽起我冲向走廊，他的指甲深深陷进我的手腕："该去见见那个装睡的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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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修的房间像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月光透过纱帘照在他的头发上，眼睫在苍白的脸颊投下阴影。他怀抱着破旧的银制怀表沉睡，表链缠绕着手腕，像一道枷锁。
绫人一脚踹翻床边的古董钟："别装了，起来！"
修缓缓睁眼，瞳孔中倒映出我锁骨上的荆棘纹路。他的声音轻得像梦呓：
"...太迟了。"
怀表盖突然弹开，十二点的钟声响彻城堡。我的荆棘纹路爆发剧痛，在皮肤上灼烧出焦痕。最后一刻，我看到绫人扑来的身影——
他的犬齿刺入我颈侧，却不是吸血，而是将某种冰冷的液体注入了我的血管。
"记住，"他的声音在意识消散前传来，"下一个轮回...去阁楼找..."
世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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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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