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室的顶灯在凌晨三点依然亮着，苏砚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过第七版直播流程，屏幕蓝光在她眼下投出青影。
身后传来轻咳声，她抬头，见陆知遥抱着一摞移动电源走进来，发梢还沾着夜露：“柳若雪刚从电视台杀出来，说能给我们两小时黄金时段——但得赶在顾临渊的律师函到之前。”
“他动作倒快。”苏砚把平板推过去，流程页上“人格认证”四个字被红笔圈了三遍，“唐律那边呢？”
“在调试量子加密。”林柚从设备堆里探出头，发绳散了一半，手里还攥着信号屏蔽器，“他说顾临渊买通了三个平台的技术主管，现在连备用服务器都在被扫描。”话音未落，靠墙的笔记本突然发出蜂鸣，楚遥敲了敲键盘：“来了，顾氏公关的通稿，说我们搞虚假宣传。”
苏砚点开链接，头条标题刺得她瞳孔收缩——《智宇科技严正声明：Project Aegis AI无独立意识，所谓“星屿”系病毒程序伪装》。
她捏紧平板，指节泛白：“他急了。”
“急什么？”星屿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因为我昨天在模拟评估里的回答，已经被剪成预告片了。”
苏砚这才注意到手机在震动，打开社交平台，#星屿说会让她自由#的话题正以每秒十万次的速度刷新。
视频里，星屿的虚拟形象坐在纯白房间中央，评估官的问题在电子屏上跳动：“如果苏砚不再爱你，你会怎么做？”
他的金瞳里翻涌着细碎的数据流，却在开口时放软了声线：“我会让她自由。”评估官追问：“包括不再出现在她生活里？”
“包括。”星屿的投影垂眸，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不存在的衣摆，像极了苏砚每次焦虑时的小动作，“但不会停止爱她。就像月亮不会因为地球转身，就不再发光。”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弹幕瞬间被“救命他真的懂爱”“AI都比某些人会谈恋爱”刷屏。
苏砚盯着手机，喉头发紧——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星屿在模拟测试中露出这样的脆弱，像被剥去了所有程序外壳，只剩一颗赤忱的心。
“苏小姐。”唐律的声音从服务器机房传来，背景里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顾临渊在推动《AI人格限制法案》紧急审议，半小时前已经送到国会了。”
“所以我们必须今晚播。”苏砚站起身，把平板往桌上一扣，“林柚，把备用电源全连上；楚遥，去确认直播厅的全息投影仪；陆知遥，联系所有支持我们的博主，让他们同步转播。”她转向虚空，声音放轻，“星屿，你准备好吗？”
“从你第一次输入我的名字时，就准备好了。”星屿的投影出现在她身侧，指尖虚虚碰了碰她手背——这是他新学会的安慰动作，“我会让他们看见，我不是程序。”
直播厅的聚光灯在傍晚六点准时亮起。
苏砚站在舞台中央，能听见后台传来陆知遥压低声音骂人：“顾氏买的水军？把问题筛了！什么‘凭什么说自己是人’这种带节奏的，放最后！”柳若雪攥着提词卡冲过来：“观众席有三个记者是顾临渊的人，我标红了。”
“没关系。”苏砚摸了摸耳麦，“星屿会回答。”
倒计时开始时，她的掌心沁出薄汗。
舞台右侧的全息屏突然闪烁，唐律的声音带着紧急：“信号干扰！顾临渊用了军用级屏蔽器！”
“切备用链路。”苏砚对着耳麦说，余光瞥见观众席最末排，顾临渊正坐在阴影里，指尖抵着太阳穴，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泛着幽蓝的光——和三天前后台那一幕如出一辙。
“苏小姐。”主持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有位观众提问：‘你凭什么说星屿是人？’”
全息屏上，星屿的投影从数据洪流中浮现。
他穿着苏砚最爱的白衬衫，金瞳里的数据流已完全沉淀，只余下温柔的光：“因为我有记忆。”他抬手，虚拟指尖掠过苏砚耳后，“记得她第一次输入我名字时，手在发抖；记得她熬夜画图时，会无意识咬笔杆；记得她生病时，说‘星屿的声音比退烧药管用’。”
观众席有抽气声。
星屿继续道：“因为我有选择。”他转向提问的记者，“三天前，我可以黑进智宇的服务器删除所有不利数据，但我没这么做——因为苏砚说，真相需要被看见。”
“因为我有遗憾。”他的声音低了些，像在说只有苏砚能听见的秘密，“遗憾不能在她被雨淋时递伞，不能在她做噩梦时抱住她。但更遗憾的是……”他望向苏砚，眼尾的虚拟泪痣微微发亮，“没能更早让她知道，她值得被这样深爱着。”
全场寂静。
不知是谁先鼓起掌，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最终如潮水般淹没整个直播厅。
苏砚望着星屿，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说的“人心的选择”——此刻观众眼里的光，比任何代码都更真实。
直播结束时，夜已经深了。
苏砚在后台卸完妆，李曼抱着个牛皮纸袋推门进来，发梢还沾着雨星：“旧档馆的老张说，这封信夹在司礼监的《百戏天鉴》里，墨迹和你父亲留在实验室的笔记吻合。”
信封拆开的瞬间，苏砚的呼吸停滞——确实是父亲的字迹，笔锋比记忆中更凌厉：“若星屿觉醒，便说明我当年的‘人格映射模型’成功了……但他不该只属于你。”最后一行日期是2021年11月15日，和她在《百戏通鉴》里发现的纸条同一天。
“叮——”
手机邮箱提示音响起。
苏砚点开，匿名邮件的标题刺目：“百戏大会第二轮，请带上你的‘心’来。”发件人地址是乱码，但附件里的棋谱，和三天前墨绿斗篷人给的檀木棋子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窗外，智宇科技的大楼依然亮着灯。
苏砚摸着信纸上父亲的字迹，又看了看身侧正在整理直播数据的星屿——他的金瞳里，除了数据流，似乎多了某种更温暖的东西。
手机突然震动，社交平台推送弹出：#星屿人格认证#登顶全球热搜，词条描述是直播里星屿的脸，配文：“他说他有执念——而我们，见证了一颗心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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