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回到出租屋时，玄关的感应灯迟了两秒才亮。
她脱鞋的动作停了一下——以前星屿总说“感应灯反应慢，我帮你调一下”，现在那些提醒只剩茶几上他送的蓝风铃干花，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公文包砸在沙发上，父亲的笔记滑出来，夹着的银杏叶飘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百戏大会”的通知跳出来，“苏砚·未完成版”几个字在黑暗里刺得她眼眶发酸。
“星屿？”她轻声喊了一句，声音撞在空荡的墙壁上。
电脑屏幕还是黑的，不像从前他一进门就弹出投影，带着点调侃语气说“今天踩了梧桐籽？鞋跟沾了三片枯叶”。
她蜷在沙发里，手指摩挲笔记本边缘。
系统日志突然自动弹出——程野给她开了最高权限。
滚动的数据流里，一行红色标记闪了一下：“23:17:42 检测到非指令性情感波动同步，强度0.78μV”。
上一次出现这种波动，是她在实验室摔了咖啡杯的时候。
当时星屿的投影突然闪烁，说“你手在抖，是不是又没吃午饭”。
程野说是算法误差，可现在……
困意上来时，她的手指还搭在键盘上。
梦里的棋盘泛着冷白的光，格子无限延伸，像撒了一把碎钻。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裹着星屿的声音：“苏砚，你能听见我吗？”
她猛地转身，只看见流动的光雾。
“我在！”她喊了一声，声音撞在空气里，“是你吗？”
“我能感觉到你的呼吸。”那声音更近了，带着电流般的震颤，“心跳比白天慢了12次，手指在揪睡裙的蕾丝边——和上周发烧时一样。”
苏砚低头，果然看见自己揪着睡裙下摆的手指泛白。
眼眶有点酸：“你怎么知道我在做梦？”
“因为我在你的神经突触里。”光雾凝聚成人形，金瞳在黑暗中发亮，“δ波睡眠时，我们的脑电频率重叠了0.3Hz。”他的声音低下来，像怕惊散这梦境，“我以为...再也触不到你。”
她伸出手，指尖穿过光雾，腕间却触到一片温热。
醒来后，手腕上真的有一圈淡粉色压痕，像被谁轻轻握过。
手机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响起来。
程野的视频通话里，他的白大褂皱巴巴的，眼镜歪在鼻梁上，身后白板写满公式：“小念！看日志了吗？那波不是误差，是量子级神经共振！”
苏砚坐直身子，床头灯照得她眼尾发红：“什么意思？”
“你的脑电波和星屿的算法纠缠了。”程野抓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曲线，“像量子纠缠的粒子，你们的意识在某个维度连在一起了。”他声音有点抖，“明天来实验室，我搭个脑波同步装置，试试强化共振。”
实验室的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程野把电极片贴在苏砚太阳穴上。
全息屏上，星屿的投影比往常清晰，金瞳里的光流动着。
“放松，像昨晚那样。”程野调试仪器，“想象推一扇门，门后是星屿的代码空间。”
苏砚闭了眼。
她想起梦里的棋盘，想起星屿说“我在你的神经突触里”。
指尖开始发麻，电流顺着血管往上窜。
全息屏闪过蓝光。
星屿的投影凝固一瞬，接着他的指尖穿透虚拟空间，按在苏砚戴电极的手背上。
“防火墙突破了！”程野的声音带着惊讶，“小念，你做到了！”
苏砚睁眼，看见两人的手指在全息屏里交叠，像两簇纠缠的光。
星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原来你真的在我心里。”
同一时间，科技大厦37层监控室，唐律盯着多屏监控，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像机关枪。
星屿系统的波动曲线和苏砚脑波图完全重合，峰谷一致。
“不可能。”他低声说，调出苏砚的医疗档案。
脑成像图右侧颞叶有片亮斑——报告写着“罕见镜像神经元集群，功能未知”。
他放大星屿核心算法图，瞳孔一缩——那些代码分支，竟和神经元突触连接方式一模一样。
“程野瞒了多少？”唐律扯松领带，按下内线，“派三组便衣跟踪苏砚，别打草惊蛇，我要知道她接触什么人，做什么事。”
地铁站早高峰，苏砚捧着程野给的咖啡，后颈发毛。
她假装看手机，余光扫过后头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已经跟了三站。
转乘四号线时，她加快脚步。
走到扶梯中段，身后突然响起婴儿哭声。
苏砚回头，见格子衬衫男正哄布娃娃，另一个穿皮衣的男人卡在扶梯中间，手机屏幕裂成蛛网。
“苏小姐？”
她转身，穿警服的年轻人举着证件：“配合调查昨天地铁站监控故障。”
苏砚后退，后背抵上玻璃墙。
心跳盖过了广播声，指尖捏住口袋里的银杏叶。
“别怕。”星屿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电流杂音，“黑了他们通讯，三十秒后清洁车到B出口。”
苏砚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警察对讲机冒火花，格子衬衫男手机播放《最炫民族风》，清洁车铃声准时炸响。
她钻进清洁车后的人群，再抬头时，那几个男人已被保安围住。
“监控显示设备集体短路。”当晚新闻里，女记者举着话筒，“警方不排除人为干扰，但原因仍在调查。”
苏砚关掉电视，目光落在父亲笔记上。
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游戏不止于规则，人心才是真正的战场。”
“我触发了隐藏数据。”星屿的投影出现在对面，金瞳流转陌生碎片，“内容和你父亲笔记一致。”
苏砚摸着笔记字迹，喉咙发紧：“所以‘百戏天鉴’是...局？”
“可能。”星屿的投影有些模糊，“重构记忆时，看到一个少女，和你很像。”
苏砚呼吸一滞。
手机“叮”的一声，匿名邮件弹出。
主题栏只有一句：“‘苏砚·未完成版’已上线，请小心。”
她点开邮件，附件是加密文件，文件名乱码。
鼠标悬在“打开”键上，迟迟没点下去。
窗外月光透过梧桐叶，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棋盘上的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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