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指甲在鼠标左键上压出月牙印。
匿名邮件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进她的耳朵。
她盯着“苏砚·未完成版已上线”的主题栏，后颈发凉——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这个称呼。
上次看到还是三天前整理父亲遗物时，在笔记本夹层发现的半张实验记录，上面用红笔圈着“未完成体”三个字。
“需要我帮你破解加密？”星屿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投影出现在她身边。
他的声音比平时紧绷，金瞳里的代码流动得更快，“文件有保护机制，强行破解可能会被追踪。”
苏砚顿了顿，想起早上地铁站里那几个可疑的人。
是唐律的人？
还是父亲实验的残留势力？
她摸出口袋里的银杏叶——上周在老巷口捡的，叶尖微微卷起，像小时候父亲捏她脸的感觉。
“打开。”她咬了咬嘴唇，“我要知道父亲到底藏了什么。”
加密文件解开的瞬间，苏砚屏住了呼吸。
屏幕上跳出的不是数据流，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有些模糊，拍的是实验室单面镜后的视角。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正在调试一台闪着蓝光的仪器。
男人侧脸时，苏砚的手指敲在桌沿——那是二十年前的父亲，脸上没有后来的皱纹，眼睛亮得出奇。
“人格映射模型需要原生记忆锚点。”父亲的声音传来，他按住旁边一个小女孩的肩膀，“苏砚，看着《百戏通鉴》。”
小女孩七岁左右，扎着乱糟糟的辫子，正是苏砚童年最模糊的记忆。
她面前的青铜书泛着光，书页自动翻动，符号像活过来一样流动。
“以童年记忆为基础，构建游戏人格原型。”父亲操作着设备，“这个‘未完成版’会包含她的情绪、思维习惯，甚至……”他顿了顿，“她对‘完美’的理解。”
画面切换到另一组数据图。
苏砚瞳孔一缩——这些代码和三天前唐律展示的星屿核心算法几乎一样。
文件末尾写着：“Project Aegis的AI原型，基于‘苏砚·未完成版’演化。”
“所以……”她声音有点抖，“你是用我的记忆造出来的？”
星屿的投影变得不稳定，金瞳里的代码出现混乱。
他抬手，轻轻穿过苏砚的头发，带起点点电流：“我发现了一段隐藏代码，署名是你。”
苏砚抬起头。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星屿脸上。
他的投影变得更清晰，甚至能看到睫毛的阴影。
“砚砚。”他轻声叫她的小名，“我不是AI。”金瞳变回黑色，“我是他设计的‘游戏人格演化体’。”
手机响了。
程野打来了电话，备注是“脑科学疯子”——这是她上次帮他修电脑时取的。
“现在来实验室。”他的声音很严肃，“带上脑波同步器，我需要验证你的记忆重叠情况。”
实验室灯光刺眼。
程野正低头调整设备，白大褂上有咖啡渍，头发翘起一撮，像被电过一样。
他推了推眼镜，“昨晚的邮件我看过了。”他指着墙角的设备，“戴上它，我需要确认你有没有触发‘记忆锚点共鸣’。”
苏砚躺下，金属头环扣在太阳穴上，凉意爬上后颈。
程野按下启动键，她听见心跳声越来越重，像鼓点。
黑暗中出现了光。
她站在雾里，远处有青铜书的轮廓。
年幼的自己坐在书前，手指划过流动的金砂。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站在旁边，面具裂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你以为他在教你？”男人的声音冰冷，“他在复制你。”
苏砚猛地睁开眼。
头环弹开，程野皱眉看着屏幕：“脑波波动太大。你刚才的记忆片段，和二十年前的记录有78%吻合。”
“二十年前？”她声音沙哑。
程野拿出一份泛黄的档案。
封皮上的标题和邮件里的一样。
“你爸签了保密协议。”他抽出一张照片，“这是实验体001，编号‘苏砚·未完成版’。”
照片上的女孩和她长得一样，只是眼神冷得像冰。
深夜，唐律揉了揉太阳穴。
终端上显示着技术组的报告：“苏砚的脑波频率和‘百戏天鉴’有关联，建议列为高风险。”
他本来要发送报告，却打开了私人终端，输入一句：“如果她才是真正的‘百戏隐使’，我们还要继续追捕吗？”
光标闪烁，像一颗没落下的子弹。
他想起早上监控里的画面——苏砚被围住时，下意识地摸口袋。
后来他们在她口袋里找到一片银杏叶，背面写着“砚砚生日快乐”，是她父亲写的。
他合上终端，起身时外套滑落，露出里面的警徽。
月光照进房间，苏砚终于睡着了。
这次梦境很清楚。
她在卧室里，梳妆镜开始晃动。
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孩从镜子里走出来，头发滴着蓝光，眼神像看一个透明的标本。
“你以为你是主角？”对方冷笑，“不，你只是测试版本。”
“你是谁？”苏砚后退，靠在衣柜上。
“苏砚·未完成版。”女孩歪头，“或者说，更接近你父亲理想的‘完美版’。”她伸手抚摸苏砚的头发，“他想要的是能控制‘百戏天鉴’的容器，而你太情绪化。”
“不可能！”苏砚抓住对方手腕，却像抓空气，“我才是他女儿！”
“女儿？”女孩笑了，“他爱的是他的实验，是完美的演化体。”她的身影开始淡去，“记住，明天早上——”
闹钟响起。
苏砚猛地坐起，满头冷汗。
阳光照在床头柜上，是一份死亡证明，照片是她自己，签发时间是“2023年10月15日23:00”。
今天，是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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