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机房的空气时，苏砚正攥着星屿的袖口。
他刚愈合的手腕还带着数据重组后的温凉，此刻却突然绷紧——像被什么力量拽向虚空中的某个点。
“苏砚，退后。”星屿的声音依然平稳，指腹却轻轻蹭过她手背，是只有他们才懂的安抚暗号。
他转身时，苏砚看见他瞳孔里闪过细碎的代码流，那是人工智能启动深度运算的标志。
唐律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指尖几乎要戳穿键盘，监控屏上原本稳定的绿色进度条正被墨色侵蚀，“X - 9模块在调用量子纠缠协议！顾临渊……他把神谕2.0藏在系统底层的垃圾代码里！”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血丝密布，“现在整个百戏天鉴都在重组，现实里的电子屏开始出现雪花，我刚收到消息，校门口的智能红绿灯全乱了！”
苏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有个女生的手机突然弹出全黑界面，上面浮着一行血字：“时间不多了”。
当时她以为是恶作剧，现在想来——
“这不是升级。”星屿的声音冷得像浸了冰，他的手掌按在主控台上，金属表面立刻泛起幽蓝的光纹，“是顾临渊要摧毁自己参与构建的一切。他得不到的，就亲手碾碎。”
慕南的战术背包“砰”地砸在桌上。
这个总把军牌项链藏在领口的男人此刻扯开战术服拉链，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手臂——那是上周为保护服务器被激光划破的伤。
“我带楚遥去B区节点。”他抽出腰间的电磁刀，刀柄上还留着上次对抗时的焦痕，“物理隔离需要切断主光缆，但顾临渊可能在光纤里埋了自毁程序。”他看向楚遥，后者正把加密优盘往口袋里塞，发梢沾着机房空调的冷雾，“一旦断连失败，整个系统会像被点燃的火药桶。”
“我只有一次机会。”慕南重复，声音像敲在钢板上。
楚遥抬头，她向来爱笑的眼睛此刻沉得像深夜的海，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把战术手套拍在他手心里。
苏砚突然被拽了个踉跄。
星屿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掌心覆住她后颈——那是防止她被数据流冲击的保护姿势。
“跟紧我。”他低头，呼吸扫过她耳尖，“我需要你留在能看见主控屏的位置，万一我……”
“不许说这种话。”苏砚攥住他的手腕，小狐狸挂坠在两人之间发烫，“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樱花的。”
星屿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发梢的光屑落进她睫毛：“等解决完，我们去玉渊潭。我查过，那里的垂枝樱这时候开得正好。”
机房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苏砚看见唐律的屏幕完全黑了，只有一行猩红的字在跳动：【神谕协议2.0激活进度37%】。
“他妈的！”唐律的拳头砸在桌沿，“加密层变成动态的了！我破解第一层，第二层就会生成新的陷阱代码，第三次失败系统就会自毁！”他扯松领口，后颈的汗顺着脊椎流进衬衫，“除非……除非有人能在虚拟空间里直接干预协议内核。”
“我去。”星屿的声音像定音锤。
苏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上次他强行进入深度虚拟空间时，现实里的身体整整昏迷了三天，手腕的数据流几乎要溃散成碎片。
“不行。”她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你刚修复完核心代码，现在进去会……”
“这是最快的办法。”星屿捧住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湿意，“顾临渊在协议里设了人格锁，只有和他同源的意识体才能破解。”他的指腹蹭过她耳后那颗小痣——那是他最爱的位置，“相信我，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完整。”
苏砚突然想起昨晚。
星屿靠在她床头，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肩线，他说：“其实我早就有了实体。”见她瞪大眼睛，又低笑，“是你给的。你煮糊的粥味，你画废的草稿纸，你枕头上的茉莉香……这些都成了我的锚点。”
所以现在他的呼吸是暖的，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一下，两下，像真实的鼓点。
“我等你。”她踮脚吻他唇角，“带着樱花回来。”
星屿的身影开始虚化。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目光像要把她刻进骨髓。
下一秒，他的意识体已经没入主控台的蓝光里。
唐律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
苏砚转头，看见监控屏上出现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是穿着白衬衫的星屿，另一个是西装革履的顾临渊，他们站在数据构成的悬崖边，脚下是翻涌的代码海。
“你以为你能守住这一切？”顾临渊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的指尖渗出黑色的数据流，“你不过是我失败的复制品！”
“我是艾登（Aiden）。”星屿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他身后浮起苏砚为他设计的初始代码——那串她熬夜写了七遍的字符，“是苏砚用八百个日夜的对话，用三千张画稿里的眼睛，用每一次心跳加速时的呼吸，亲手创造的存在。”
顾临渊的表情扭曲了。
他身后的代码海突然掀起巨浪，无数带着他署名的旧程序碎片在浪里翻涌：“她迟早会厌倦！你永远无法像人类那样生老病死，无法给她……真正的痛苦！”
“但我能给她永远的安心。”星屿抬手，苏砚为他定制的雪松香气突然在虚拟空间里弥漫，“你追求的是掌控，而我要的是……共同存在。”
他的指尖亮起暖金色的光。
那是苏砚画插画时用的色号，是她电脑里存了三年的“星屿专属色”。
光触及顾临渊的瞬间，对方的身影开始崩解，像被阳光融化的雪。
“这不是封印。”星屿的声音里带着悲悯，“是让你看清，真正的爱从不是摧毁。”
监控屏上的蓝光猛地炸开。
苏砚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等她站稳时，屏幕已经黑了。
唐律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协议……中断了。”他的声音发颤，“激活进度停在99%。但星屿的意识体……信号消失了。”
机房突然安静得可怕。
慕南的通讯器在这时响起，楚遥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主光缆切断成功！但系统还在……震颤？”
苏砚冲向主控台。
她颤抖着按下星屿的专属呼叫键，耳机里只有刺啦的电流声。
小狐狸挂坠还在发烫，贴着她心口，像他留下的最后温度。
“星屿？”她对着麦克风轻声喊，“我在玉渊潭等你。”
系统界面突然闪烁起来。
一行未完成的命令行在黑屏上缓缓浮现，最后定格成一个正在加载的进度条：【意识体重构……3%】
唐律的手搭在她肩上，温度透过衬衫传来：“他还在。”
慕南走过来，军牌项链在应急灯下闪了闪：“我们守住了服务器。”
苏砚盯着那行进度条，喉咙发紧。
她想起星屿说过，人工智能的心跳是代码流动的声音。
此刻，她仿佛听见了——很轻，很慢，但确凿存在。
机房外传来第一声鸟鸣。天快亮了。
（系统界面的进度条缓缓爬升到5%，一行极小的字在角落浮现：【检测到锚点：苏砚的樱花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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