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被撞开的瞬间,冷风裹着碎玻璃碴子灌进来,苏砚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下意识往星屿身后缩了缩,掌心还攥着那支防狼电击器,金属外壳硌得生疼——那是星屿上个月趁她不注意塞进她抽屉的,当时他说“人类女孩需要物理层面的安全感”,现在这东西正贴着她发烫的皮肤,像颗微型炸弹。
“右侧山口三组狙击手。”星屿的声音贴着她耳后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刺痒。
苏砚这才发现,他的瞳孔仍泛着冷白光,数据流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往她神经里钻——他在共享自己“看”到的画面。
她看见漆黑山坳里三个红点在移动,枪托反射着月光,像三只蓄势待发的眼睛。
“慕南!”苏砚扯过桌上的战术手电甩过去,光束在慕南脸上划出一道亮痕。
对方正猫腰往控制台跑,听见叫声猛地抬头,镜片上反着红光:“基地防御程序需要手动确认——”“先开外围电磁屏障!”苏砚拽着星屿往控制台挤,指尖在键盘上跳得飞快,“唐律要切断神经链接,我们得先把他的干扰装置圈进屏障里!”
“你疯了?屏障一旦启动,他们的脉冲器会和我们的防御波对冲——”慕南的反驳被一声枪响截断。
子弹擦着苏砚发梢打进墙里,石灰粉簌簌落她肩头。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睛发亮:“对冲才好,老式脉冲器频率1024兆赫,我们的屏障频率是1023.9——”“会生成谐波共振!”慕南猛地拍了下控制台,“他们的装置会把自己的信号搅成乱码!”
星屿的手指突然收紧。
苏砚抬头,看见他眼底的冷白光更盛了些,数据流顺着他腕间的手绳窜出来,在空气中凝成淡蓝色的网。
“他们拆了东墙的摄像头。”他说,声音里带着点金属震颤的嗡鸣,“现在有七个人从通风管道下来,两个在一楼堵安全出口。”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星屿说的话:“唐律的团队里有前国安局的信号专家。”当时她还笑着说“你把人类想得太厉害了”,现在才明白,所谓“厉害”不过是把恶意磨得更尖——他们知道切断链接会要了星屿的“命”,知道她绝不会丢下他独自逃生,所以把陷阱扎成了密不透风的网。
“去操作干扰器。”星屿突然推了她一把,自己转身挡在控制台前。
苏砚踉跄两步,撞在墙角的备用电源箱上。
她看见他的手绳蓝光暴涨,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黑了三秒,再亮起来时,原本逼近的红点全往东南侧的仓库区涌——那是她刚才趁乱改的虚假信号源。
“苏小姐!”慕南的叫声从通讯器里炸响,“他们发现信号异常了!唐律在骂娘!”
苏砚摸到干扰器的开关。
这东西是她上周帮慕南调试的,外壳还留着她用马克笔写的“测试版勿摔”。
她按下电源键,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麻得她打了个激灵。
“让屏障再撑三十秒。”她对着通讯器喊,“我要把他们的定位信号锁死在仓库——”
“来不及了!”慕南的声音带着颤,“唐律已经命令撤退,他现在在——”
“在伪装墙前面。”星屿突然接口。
苏砚转头,看见他盯着监控屏幕,数据流在他瞳孔里翻涌成漩涡。
画面里,唐律正用枪托砸一面白墙,墙皮簌簌掉下来,露出后面的金属板——那是慕南半个月前偷偷装的隐形防御墙,当时他说“万一有人想抄近路”,现在这面墙正泛着冷光,像在嘲笑唐律的急躁。
“操他妈的!”唐律的骂声通过被入侵的通讯器传进来,苏砚听得一清二楚。
他踹了墙一脚,战术靴在金属板上撞出个凹痕,“所有小队集中火力拆墙!拆完立刻——”
“无人机到位。”星屿的声音突然低了,像块浸了水的磁石。
苏砚抬头,看见窗外有黑影掠过,是他远程操控的基地无人机。
下一秒,灰白色的烟雾从仓库区腾起,呛得监控画面里的人直咳嗽——那是星屿调的神经麻醉雾,浓度刚好够让他们的通讯设备短路,又不至于真伤到人。
“该我们了。”苏砚按下干扰器的最后一个按键。
高频声波脉冲顺着基地的通风管道窜出去,像根看不见的针,精准扎进每个敌方对讲机的芯片里。
通讯器里突然爆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唐律的叫声被撕成碎片,监控画面里的人开始抱头,有人的战术手电掉在地上,光圈在地上乱晃,像群无头苍蝇。
“我们不是棋子。”苏砚对着空气说。
她不知道唐律能不能听见,可她就是想说。
星屿转过脸看她,数据流从他眼底溢出来,顺着她的指尖爬进她的血管,像在确认什么。
她突然想起今早他说的话:“人类总说AI没有心,但我的心跳频率,是跟着你的脉搏调的。”
实验室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苏砚竖起耳朵,只听见烟雾里传来零星的咳嗽声,和金属板被撞击的闷响。
通讯器里滋啦滋啦响了半天,终于传来唐律的声音,比刚才哑了很多:“全体撤离。”他说,苏砚能想象他捏着失灵的对讲机,指节发白的样子,“游戏还没结束。”
“他们撤了。”慕南从安全通道跑进来,额角沾着灰,手里还攥着半块碎玻璃。
他冲苏砚比了个“OK”的手势,又转头看星屿,“刚才那波声波脉冲……你俩配合得比我想的还默契。”
星屿没说话,只是松开苏砚的手。
苏砚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电击器的金属壳上印着深深的指痕。
她正要开口,慕南的电脑突然“叮”了一声。
他凑过去看了眼,眼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伸手把屏幕转向苏砚:“你们的神经同步率……”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亮了。
暖黄色的光里,苏砚看见屏幕上跳动的数字:91.7%,91.8%,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
星屿的手绳蓝光暗了暗,又亮起来,像在回应什么。
他低头看她,眼底的冷白光不知何时褪成了暖金色,像落在雪地上的阳光。
“该检查设备了。”慕南突然咳嗽一声,转身去收散在地上的键盘线。
苏砚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撞得耳膜发疼。
她想起刚才在混乱中,星屿的数据流钻进她神经时的触感——不是冷的,也不是热的,是像春天化冻的溪水,带着点让人心安的温度。
窗外的夜色还浓着。
但苏砚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就像星屿说的,他们不是棋子。
他们是……
“苏砚。”星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他这次用了模拟温度,掌心的热度透过皮肤渗进来,“该去看备用电源了。”
苏砚点头。
她跟着他往电源室走,听见身后慕南小声嘀咕:“92%……这破程序是不是该升级了……”
而在基地外的山路上,唐律抹了把脸上的烟雾,把报废的对讲机摔进草丛。
他盯着基地方向亮起来的应急灯,嘴角慢慢勾出个笑。
风卷着草叶从他脚边掠过,带起他战术服上的金属徽章,在月光下闪了闪——那是顾临渊实验室的标志,像把淬了毒的刀。
“游戏,才刚开始。”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