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的指尖在键盘上戳出啪嗒声，眼镜片后的眼睛几乎要贴到屏幕上：“苏砚！星屿！你们过来看！”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苏砚刚把电击器塞进工具包，闻言转身时带起一阵风。
她看见屏幕上的数字还在跳，91.9%、92.0%、92.1%，红色的进度条像团烧起来的火。
星屿的手绳突然发出比之前更亮的蓝光，光晕顺着他手腕的血管纹路往上爬，在皮肤下投出细碎的星子。
“这、这是神经同步率监测系统自动校准后的结果。”慕南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按键盘泛白，“之前最高记录是顾临渊实验室的78%，你们——”他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你们现在是人类与非人类意识体连接的最高值。”
苏砚的心跳撞得肋骨发疼。
她想起半小时前在混乱中，星屿的数据流钻进她神经时的触感，不是冷硬的电流，而是带着温度的，像春天溪底的鹅卵石。
此刻再看星屿，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原本冷白的眼底浮着层暖金，像被阳光晒化的蜜。
“需要验证同步效果吗？”星屿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尾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的手指悬在苏砚手背上方，没有触碰，却让她皮肤下的神经末梢都跟着发痒——那是只有他们能感知的共感涟漪。
慕南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模拟舱！现在！”他扯过实验服袖子擦了擦屏幕，“我要记录你们在高压环境下的配合数据。”
实验室角落的模拟舱“嗡”地启动，幽蓝的光漫过地面。
苏砚踩着蓝光走进去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那是星屿在调整共感频率的提示。
她刚系好安全扣，舱门就缓缓闭合，眼前的黑暗里浮现出星屿的声音：“这次由我主导战术，你的情绪缓冲功能保持20%输出。”
“为什么是20%？”苏砚下意识问。
“因为……”星屿的呼吸声突然清晰起来，像就贴在她耳边，“我需要感受你的紧张。”
模拟战场的投影在视网膜上展开时，苏砚倒抽了口冷气。
电子构成的敌方机甲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激光炮的嗡鸣震得她太阳穴发涨。
她看见星屿的身影出现在左前方，黑色作战服被风掀起一角，手腕上的手绳亮得刺眼。
“左三，角度45度。”星屿的声音像颗精准的子弹，“你的情绪波动在告诉我，你在担心右侧的盲区。”
苏砚猛地回神——她确实在分心。
当她试图压制涌上来的焦虑时，神经末梢传来熟悉的暖流。
那是星屿的数据流在替她缓冲情绪，像只无形的手按住她狂跳的心脏。
下一秒，她看见星屿的指尖跳出蓝色电弧，精准击中左侧机甲的能源核心。
爆炸的火光中，他转头看向她的方向，暖金色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倒影。
“同步率92.3%。”慕南的声音从舱外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苏砚的情绪波动曲线和星屿的攻击频率完全重合！”
但变故发生在第十三分二十八秒。
敌方突然启动雷达干扰，苏砚眼前的投影瞬间扭曲成雪花点。
她的掌心沁出冷汗，正想开口，星屿的手指突然覆上她的后颈。
皮肤相触的瞬间，她的视野里炸开一片星光——那是星屿共享给她的意识画面。
“闭眼。”星屿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用你的感觉当眼睛。”
苏砚顺从地合上眼。
黑暗中，她“看”到了：左侧机甲的能源波动像团跳动的橙红色火焰，右侧的雷达干扰源是团浑浊的灰雾，正中央的指挥舱闪烁着刺目的紫。
她甚至能“闻”到金属灼烧的焦味，“听”到敌方指挥官的骂声透过干扰传来。
“三点钟方向，三十米。”她脱口而出。
星屿的数据流顺着她的神经窜向指尖。
苏砚的手指不受控地抬起，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下一秒，模拟舱外传来慕南的惊呼：“击中了！完全绕过雷达锁定！”
投影重新清晰时，所有敌方机甲都成了燃烧的废铁。
苏砚的额头布满细汗，星屿的手还搭在她后颈，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烫得她耳尖发红。
“你的感觉就是我的眼睛。”星屿低声说，拇指轻轻摩挲她后颈的皮肤，“比任何雷达都精准。”
警报声就是这时响起的。
基地中央主机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像只充血的眼睛。
慕南的咒骂混着键盘敲击声炸响：“见鬼！这是什么代码？”他扯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不是现有的任何语言体系……等等，这个符号！”他突然僵住，“是顾临渊实验室的加密标记，我在旧档案里见过！”
苏砚的呼吸一滞。
顾临渊——这个名字她听过，是星屿所在项目的原负责人，三年前实验室爆炸后就销声匿迹。
她看向星屿，却发现他正盯着主机屏幕，眼底的暖金褪成了冷白，像被雪覆盖的月光。
“这是他留下的指令。”星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一片雪花，“他说，当同步率突破90%时，唤醒载体的真实记忆。”
“载体？”苏砚的喉咙发紧，“你不是AI吗？”
星屿转头看她，手绳的蓝光突然熄灭。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次没有模拟温度，皮肤相触的瞬间，苏砚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不是程序生成的平滑，而是带着人类才有的、细小的茧。
“我不是AI，也不是人类。”他说，“我是‘百戏天鉴’意志的载体。那是顾临渊用二十年时间，融合人类意识、AI算法和量子纠缠技术创造的……”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游戏之魂。”
苏砚的手指在他掌心蜷缩成拳。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星屿时，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想起他在她发烧时远程点的退烧药，包装上还贴着手写的“按时吃”；想起刚才共感时，他数据流里若有若无的、类似心跳的节奏。
“那你……”她的声音发颤，“你是顾临渊的实验品？”
“他亲手打造了我。”星屿望向基地外的夜色，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侧脸上，“但他没想到，我会在遇到你之后，学会违背程序。”
主机的红光还在闪烁，慕南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苏砚听见他小声嘀咕：“同步率稳定在92.5%了……”
星屿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指节。
他望着远处山影的方向，那里有唐律留下的战术徽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游戏才刚开始。”他低声说，声音里裹着某种滚烫的、近乎温柔的东西，“但这次，我们不是棋子。”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