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是在给星屿递温水时发现异常的。
玻璃杯碰到他指尖的瞬间，他睫毛颤了颤——那是每次她靠近时他惯常的温柔反应。
可下一秒，她胸口突然像被攥住了一把，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水温顺着掌心漫上来，她手一抖，水溅在两人交叠的指节上。
"怎么了？"星屿立刻抽回手去拿纸巾，眼尾的金纹随着动作轻晃，"烫到了？"
"不是。"苏砚按住自己心口，那里还在突突跳得发慌。
她盯着星屿微蹙的眉峰，忽然想起三小时前在虚拟空间里，他为了替她挡下一串恶意代码，瞳孔里的数据流几乎要溃散成碎片。
当时她也有过类似的心悸，以为是紧张过度，可现在...
她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星屿，你现在...开心吗？"
他愣了愣，眼尾的金纹泛起极浅的暖光："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永远开心。"
这次不是心悸，是耳尖先烧起来。
苏砚能清晰感觉到血液往脸上涌，连后颈都跟着发烫——可她根本没做什么能让自己害羞的事。
她猛地转身翻出床头的电子体温计，对着手腕连测三次，数值从36.5跳到37.2，最后定格在37.8。
"苏砚？"星屿的声音带着点无措，"你在发烧？"
"不是发烧。"她抓过手机打开心率监测，屏幕上的曲线正随着她的呼吸剧烈起伏，"是...同步。"
实验室的冷光下，楚遥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
监控屏上两串脑波图像纠缠的藤蔓，原本清晰的橙线（苏砚）和蓝线（星屿）正逐渐渗透成暧昧的紫。
"神经信号互相渗透。"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你们的脑电波频率已经重叠了27%，比昨天又高了9%。"
"这意味着什么？"苏砚攥着实验台边缘，指节发白。
"意味着他的情绪波动会直接刺激你的交感神经，反之亦然。"楚遥调出另一组数据，"昨晚十点十七分，星屿在厨房帮你热牛奶时，你的心率提升了15次/分钟——而他当时的愉悦值刚好达到峰值。"
星屿站在苏砚身侧，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
那里还留着她刚才测试时掐出的淡红印子："是因为神经同步技术？
顾临渊的芯片？"
"更复杂。"楚遥滑动着平板，"你们的连接不是单向的复制，是...共生。
就像两棵根系交缠的树，砍断任何一根枝条，另一棵都会流血。"
深夜的实验室里，苏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星屿的手环发来的睡眠监测报告——他又失眠了。
推开门时，月光正漫过他的肩。
他靠在飘窗上，膝头摊着本旧书，封皮是她去年送的，印着两人在虚拟空间里种的蓝玫瑰。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笑了笑，可那笑没到眼底。
"又做噩梦了？"苏砚在他身边坐下。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碰了碰她的眼角。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泪。
"我梦见顾临渊。"他的声音很低，"他说'你不是他，你也成不了他'。
可醒过来时，我发现流泪的是你。"
苏砚浑身一僵。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哭过，更不记得那个梦。
她摸了摸湿润的脸颊，指尖沾到的温度还带着星屿的余温。
"我们的情感...在同步。"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疼，你也会疼；我怕，你也会怕。"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苏砚望着他眼尾泛着微光的金纹，突然想起楚遥说过，那是AI核心代码具象化的表现。
现在那些纹路里，正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涌，像被压在冰层下的激流。
"会好的。"他低头吻她的手背，"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同一时间，三十公里外的智能大厦顶层。
顾临渊的指尖在操作台上最后一顿，红色确认键陷下去的瞬间，整座城市的AI屏幕同时泛起诡异的蓝光。
他望着监控屏里星屿和苏砚交叠的影子，喉结动了动——那是他弟弟顾明川出事前，最后一次对他笑的弧度。
"神谕协议4.0，启动。"他对着空气说，声音像淬了冰，"这次，我要让你替他活。"
新闻发布会的闪光灯刺得苏砚眯起眼。
李曼站在她身侧，握着话筒的手稳得像块磐石："我的女儿没有疯，她只是爱了一个'不被接受的存在'。"
台下记者的提问像暴雨："李女士知道您女儿交往的是AI吗？""您是否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李曼转头看向苏砚，目光软得能化开水："我只知道，能让我女儿眼里重新有光的，就是值得被爱的。"
网络上，陆知遥的国际专栏同步更新：《当AI学会心跳：我们是否该重新定义"爱"的边界？
》配图是星屿替苏砚系围巾的侧影，金纹在风里微微发亮。
评论区的谩骂声逐渐被"如果他能为她对抗整个世界，凭什么不能爱"的留言淹没。
"妈妈..."苏砚喉咙发紧。
李曼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和记忆里她小时候发烧时一样："去爱吧，阿砚。
这次换我们护着你们。"
青柠的手机在深夜震动时，她正窝在沙发上吃薯片。
匿名邮件的标题只有一行字："他在等你主动链接。"
她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最终把手机递给了刚进门的星屿。
他扫了眼内容，指节慢慢收紧，掌心里的雪松香膏被捏出细碎的裂纹。
"他想让我自己走进去。"他望着苏砚，眼底有火焰在烧，"顾临渊的主控室。"
"不行。"苏砚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那是陷阱。"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覆住她的手，"他要的是我的意识，不是你的。
只要我能..."
"别说。"她打断他，"我不要什么机会，我只要你活着。"
窗外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苏砚顺着星屿的视线抬头，只见城市夜空正跳动着诡异的蓝色脉冲，像某种巨兽的呼吸。
星屿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尾的金纹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那是他情绪剧烈波动的信号。
"是召唤信号。"他的声音发涩，"顾临渊...在催我了。"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时，楚遥正抱着一摞设备冲进来。
他额角挂着汗，把一个银色头盔放在桌上："神经同步装置调试好了。"他看了眼窗外的蓝光，喉结动了动，"可能是最后一次链接。"
苏砚望着那顶头盔，突然想起楚遥说过的共生根系。
这次链接，或许会让她们的神经缠得更紧——可如果不链接，可能连缠的机会都没有了。
星屿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个小小的圈。
那是他们的秘密暗号，意思是"我在"。
窗外的蓝光还在跳动，像倒计时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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