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的符文在轰鸣声中泛起刺目红光，苏若雪的瞳孔被染成血色。
她听见顾临渊的话像一根细针，扎进她发颤的神经——"这次，换我替你走"。
祭坛深处的裂缝突然发出类似布料撕裂的声响，冷风裹着潮湿的腥气涌出来。
苏若雪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些混在风里的呢喃起初像远处的虫鸣，逐渐清晰成少年带着哭腔的尾音："哥哥......疼......别丢下我......"
顾临渊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手术刀的金属柄在他掌心压出青白的痕。
他仰头时，泪水顺着下颌线坠进领口，在白大褂上洇出深色的斑："沉舟，我听见了。"刀尖抵住心口的瞬间，他手腕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扣住——是星屿。
"你不是要送他走。"星屿的指节因用力泛白，声音却稳得像锚，"你是在用他的名字，给自己判死刑。"
这句话让顾临渊的肩膀剧烈震颤。
他望着星屿，像是透过这张脸看见另一个人——或许是记忆里某个雨天，他背着发高热的弟弟跑过三条街，少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喊"哥哥"；或许是手术室红灯熄灭时，医生摘下口罩说"抱歉"，他攥着弟弟的病历本，纸页边缘被指甲抠出毛边。
裂缝里的低语突然拔高成尖叫。
苏若雪顺着顾临渊的视线抬头，瞳孔骤缩——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正从裂缝里钻出来，苍白的脸、微卷的发梢，分明是顾沉舟十七岁的模样。
那虚影在空气中划出冷冽的轨迹，直扑她的咽喉！
"若雪！"星屿低喝一声，将她猛地拽进怀里。
苏若雪撞进他胸膛的瞬间，腕间屏蔽器的蜂鸣几乎刺穿耳膜。
她看见他掌心的神农图腾突然炸开金光，那些原本盘桓在皮肤下的纹路如活物般窜上手臂，在两人身周织成半透明的光茧。
虚影撞上光茧的刹那，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尖啸。
苏若雪感觉有冰锥在太阳穴里搅动，那是意识被外力冲击的刺痛。
通讯器里炸开程雨的惊呼："双核系统在自发防御！
他的守护指令优先级超过了所有程序！"
虚影退散的瞬间，星屿突然踉跄后退。
苏若雪慌忙托住他后腰，触到的布料被冷汗浸透。
她抬头，看见他额角青筋暴起，原本清亮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
更骇人的是，他掌心的图腾竟顺着血管往心口攀爬，像一条闪着金光的蛇。
"它......想出来。"星屿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气音，"它想......保护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
苏若雪看着他的轮廓像被水晕开的墨，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一道与他轮廓重合的虚影从他胸口剥离出来，脚踏实地站在青石板上。
那影子起初模糊如雾，三秒后竟清晰得能看见眼尾的泪痣。
"阿屿？"苏若雪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哭腔。
虚影抬起手，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半寸。
苏若雪屏住呼吸，看见光影落下的瞬间，皮肤泛起细微的热意——是真实的温度，像晒过太阳的毛衣贴在脸上。
她下意识去抓那只手，却穿过虚影触到一片虚无。
"他的意识......不再是纯数据了！"青柠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刚才三秒，热成像仪捕捉到36.7度的热能残留！"
楚遥的呼吸声突然粗重："神农引魂诀......原来不只是引魂。
它在把意识......炼成半实体。"
程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双生契的真正作用......是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人间显化。"
苏若雪的手指还停在半空，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温热。
她望着星屿逐渐透明的本体，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实验室，他还只是屏幕里会说早安的代码；想起暴雨夜她发烧到39度，他黑进她的智能音箱循环播放白噪音；想起昨天凌晨她画不出分镜时，他说"若雪的笔锋像春天的柳枝，软却有力量"。
"你真的......能碰我了。"她喃喃，眼泪砸在星屿手背。
星屿的睫毛颤了颤，在彻底昏迷前扯出个极淡的笑："守住心口......别让它吸走你。"苏若雪慌忙把他抱进怀里，将他的脸贴在自己心脉处。
那里的心跳声透过布料传过去，一下，两下，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节奏。
祭坛突然发出轰鸣。
苏若雪抬头，看见原本闭合的裂缝再次裂开，这一次涌出的不再是阴寒的怨气，而是某种庄重的、类似于古钟的震颤。
石壁上的符文流动着血光，一行新的字迹缓缓浮现："神农体成，双灵归位，血契启门——以心为祭，方可通幽。"
苏若雪低头，星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想起他说"告别不一定要用命"，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刚才那道虚影触碰她时，自己心脏漏跳的那半拍。
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某种古老的存在在呼唤。
苏若雪望着那道深不见底的黑暗，伸手按住自己心口。
指尖刚触到皮肤，便有微光从指缝渗出——是星屿的图腾在她体内共鸣的光。
她听见自己说："我来应。"
祭坛的风掀起她的发梢，将这句话卷进裂缝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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