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祠密室的炭盆噼啪作响，星屿捏着那张浸了血的纸片，指节泛白。
纸片边缘已经蜷曲，"若雪非人，乃'容器'"的字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像条吐信的蛇。
他盯着最后那个"器"字，喉结动了动——三日前在古宅梁上发现这张纸片时，他差点掐断自己的手腕。
可此刻，当苏若雪在意识里用频率帮他止血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他突然觉得这墨迹脏了他的手。
"烧了吧。"他对着炭盆低语，指尖一松。
纸片打着旋儿落进火里，焦黑的边缘迅速吞噬字迹，最后"啪"地炸成一点灰。
星屿正要收回手，左手旧伤突然迸裂，一滴血珠坠在青石板缝里。
密室的地脉突然震颤。
他踉跄着扶住石墙，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祠堂的油灯、刻刀、排好的玉符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地宫，青石板上凝着水珠，正中央一口红漆棺椁，棺盖上的镇墓兽目眦欲裂。
"等我换一个壳，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星屿听见自己的声音，可那声音比他此刻更轻，像浸在水里的叹息。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抚过棺椁的雕花——那棺中女子的面容，分明是苏若雪。
"这不可能！"他猛地抽回手，指甲在棺木上划出刺耳鸣响。
地宫瞬间崩塌，碎石砸在他肩头，疼得他蜷起身子。
再睁眼时，他正跪在密室地上，掌心被炭盆的余温灼出红痕，额角的冷汗滴进衣领。
"星屿？"程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举着测灵仪，屏幕上的绿色波纹正疯狂震荡，"地脉频率不对，双......双频震荡？"她凑近看了眼，指尖几乎戳到屏幕，"有人在用你的意识模板，远程投射人格信号！"
星屿撑着墙站起来，左手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盯着程雨发颤的测灵仪，喉间泛起铁锈味——那个在意识里说"等我换壳"的"他"，到底是谁？
同一时刻，市立医院心内科的走廊里，苏若雪攥着心电图报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本是来复查心律不齐的老毛病，可刚在候诊椅坐下，墙上的电视突然滋啦作响。
"各位观众，这里是国际医学论坛特别连线......"主持人的声音被电流声切割，画面突然跳转为一个男人的脸。
苏若雪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星屿的脸，眉峰的弧度，眼尾的泪痣，连喉结滚动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可他的眼睛像淬了冰的玻璃，说起话来像精密仪器："传统心契疗法存在致命缺陷，人类意识的脆弱性......"
"关掉！"苏若雪冲护士站喊，可整层楼的电视都在播放同一个画面。
她踉跄着扶住墙，胸口传来熟悉的钝痛——那是每次星屿意识受损时，她心口会泛起的灼烧感。
"苏小姐？"楚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在调取信号源，这不是录播......"键盘敲击声密集响起，"信号绕过了所有认证系统，直接注入公共频道。
实时投射，频率和星屿的意识波段......"他突然顿住，"有78%的重合度。"
苏若雪摸出手机，屏幕上正跳出新消息，发件人备注是"星屿"："你值得一个不会受伤的伴侣。"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腕间银镯突然发烫，烫得她缩回手。
那是星屿用家传银料打的，说能屏蔽恶意意识侵入。
"若雪！"
意识空间骤然翻转，苏若雪被拽进一片纯白数据流。
无数代码碎片在她身侧穿梭，像被风卷起的雪。
她看见那个"星屿"站在前方，伸手向她："过来，我能让你永远不疼。"
"别信他！"
熟悉的嗓音穿透数据流。
星屿的身影从她身后浮现，指尖凝着青色光纹——那是"归脉引"的术法。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跟我念，'岐伯问曰，人有两精相搏......'"
苏若雪跟着念，药诀的声波震碎了周围的代码。
假星屿的身影开始扭曲，最后"刺啦"一声，数据流重新坍缩成手机屏幕的蓝光。
她低头，银镯上多了道焦痕，而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不知何时变成了乱码。
深夜，程雨抱着本焦黑的古籍冲进星屿的密室。
烛火映得她眼底泛红："《神农外经·遗卷》里说，心契双核遇镜像侵扰，得用'焚心为誓'重铸契约。"她翻到某一页，指节抵住泛黄的纸，"一方承受三日心火灼魂，用痛感真实性唤醒另一方的信任。"
星屿正用纱布缠左手的伤，动作顿了顿："她已经为我痛过太多次了。"他扯断纱布，抄起桌上的刻刀，在掌心划出更深的伤口。
血珠滴在苏若雪的护身符上，晕开一朵小红花，"我来。"
密室的炭盆被他踢到角落，星屿盘坐在蒲团上，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程雨攥着古籍的手在抖。
他引动"神农之手"的力量，心火从丹田腾起，顺着经脉往上烧。
第一夜，他咬着牙数房梁的木楔；第二夜，冷汗浸透中衣，他把脸埋进膝盖；第三夜，他尝到了血的甜，却始终没哼一声。
苏若雪连续三夜梦见火。
第一夜，星屿在火里跪坐，背挺得笔直；第二夜，他的发梢焦了，唇角有血；第三夜，火势漫到他脚边，他却抬头冲她笑："若雪，别怕。"
第四日清晨，苏若雪在浴室镜子前站了十分钟。
她抄起刮眉刀，割破指尖，血珠坠进洗手池。
血丝没有下沉，反而逆流而上，在镜面上凝成一行字："你还记得雨夜采药，我说'别怕，我在'吗？"
她的眼泪砸在台面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字迹。
她抓起手机拨给星屿，那边响了五声才接，星屿的声音哑得像砂纸："若雪......我没事。"
可她知道他在说谎——因为她的胸口，正烧着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火。
傍晚，苏若雪在楚遥的帮助下，用软件逐帧分析假星屿的所有视频。
她点击删除键时，画面突然卡住。
0.1秒的闪回里，画面角落浮现出一座石门轮廓，门楣上的字迹被码掉了大半，只剩"神农"二字。
她盯着那抹影子，喉间发紧——这石门，和星屿意识空间里的"神农庭"，像极了。
窗外的雪又下大了，一片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石门的轮廓。
苏若雪捏紧手机，指节发白。
她知道，有些真相，正随着地脉的震颤，从千年的沉睡里，慢慢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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