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疾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江砚辞的睫毛在晨光中轻轻颤动。当涣散的视线终于聚焦，他看见向淮舟趴在床边，后颈的碎发沾着干涸的泪痕，手背还留着打点滴的胶布——那是三天前自己被推进抢救室时，对方急得撞翻仪器留下的。

"淮舟..."沙哑的呼唤像砂纸磨过喉咙。向淮舟猛然抬头，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扑到床边时带翻了保温杯，温水在床头柜上蜿蜒成河，却浑然不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疼？"颤抖的手指悬在江砚辞缠着纱布的手臂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住院的日子被调羹轻碰碗沿的脆响填满。向淮舟变着花样熬煮的骨汤在保温桶里散着热气，削得整整齐齐的苹果被切成爱心形状。每当江砚辞想要起身，就会被他按回枕头："别动，伤口又要裂开了！"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病房，映着向淮舟絮絮叨叨讲队里的新笑话，睫毛在眼下投出温柔的阴影。

可那抹阴影却日渐浓重。第七天深夜，江砚辞被压抑的咳嗽惊醒。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银白的条纹，向淮舟蜷缩在折叠椅上，呼吸声粗重得像拉风箱。他伸手触碰那张熟悉的脸，指腹传来灼人的温度——退烧贴不知何时已经脱落，睡衣领口被冷汗浸得发潮。

"淮舟？淮舟！"江砚辞扯掉手臂的输液管，扯动伤口的剧痛让眼前炸开金星。他跌跌撞撞翻找退烧药时，床头柜上的相框被碰落在地——那是他们在训练基地后山拍的合照，两个穿迷彩服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退烧药混着温水喂进苍白的唇瓣，向淮舟在半梦半醒间呢喃："别...别停药...你还没拆线..."

凌晨三点的护士站，江砚辞攥着化验单的手指不住发抖。肺炎、过度疲劳、免疫力低下，医生的话像钝刀割着耳膜。回到病房，他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向淮舟泛红的脸颊，想起化工厂爆炸那天，也是这双手死死拽着担架，在浓烟里三步一摔地狂奔。

"傻瓜。"江砚辞将人搂进怀里，避开自己受伤的手臂。向淮舟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锁骨，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监护仪的绿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明明灭灭，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哼唱无声的摇篮曲。晨光微熹时，向淮舟在朦胧中睁开眼，看见江砚辞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想起高中时对方也是这样熬夜为自己补习功课。

"以后换我照顾你。"江砚辞的吻落在汗湿的发顶，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他伸手关掉床头的呼叫铃——这一次，他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心疼，都化作掌心的温度，慢慢焐热这个总把自己烧到滚烫的人。消毒水的气味里，两颗疲惫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同频的节奏，在寂静的病房里，奏响最温暖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