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簌簌落下，密道里腾起一片呛人的尘雾。我扶着墙根站稳，右手还攥着那柄匕首，刀刃上沾着的血已经干了。
翠儿蜷在角落里，胸脯微微起伏，发紫的嘴唇紧抿着。陈统领背对着我们，一只手按在石壁某个凸起处，另一只手里的黑檀珠泛着幽光。
"你和沈晚棠是一伙？"我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火燎过。
他没回头，冷笑一声："比你想象得更深。"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块青砖从头顶掉落，在地上砸出闷响。翠儿挣扎着要起身，手撑在符文上，暗红的光顺着她指尖蔓延。
"小姐快走！"她嘶声喊。
我没动。二十年来的记忆翻江倒海，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凤凰为饵"，现在想来，这饵怕是早早就备好了。我盯着陈统领后颈那道疤——当年那个贼人，分明是被父亲亲手杖毙的，可眼前这人分明活得好好的。
"这些年伺候我，也是为了这个？"我举着匕首指向翠儿。
她抬起脸，眼底泛着奇异的蓝光："不完全是。"
血沫从她嘴角溢出来，滴在符文上，那些暗红色的痕迹竟发出微弱的荧光。我手一抖，刀尖差点划破自己的掌心。
"哪件是真的？"我咬着牙问，"说感情是真的？"
"每句都是真的。"她抓着衣袖的手指关节发白，"有件事没骗你..."
陈统领突然嗤笑出声："演得够感人。"
我猛地转身，匕首抵在他咽喉："我父亲知道你是他心腹吗？"
他纹丝不动，反而伸手按下墙角某处机关。石壁轰然作响，尘土飞扬中，我看到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现在知道了也没用。"
话音刚落，整面石墙朝内陷进去半尺。我踉跄后退，脚跟撞到翠儿伸出来的腿。她抓住我衣角，手指冰冷。
"别争了！"她突然拔高声音，"听我说..."
地道又是一阵震动，符文的红光暴涨。陈统领甩开我往另一端跑，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小姐，"翠儿抓着我的衣襟，"卷宗...交给萧世子..."
"不，"我打断她，"我要知道真正的猎物是谁。"
她瞳孔收缩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是...凤凰印记的主人..."
我心头一震。母亲陪嫁丫鬟的记号，原来背后藏着更大的势力。正要追问，翠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我脚边，混着符文的光晕，泛起诡异的涟漪。
"小姐快走..."她声音越来越弱，"来不及了..."
我蹲下身，将她扶正。她脖颈处的草药已经渗透，散发出苦涩的药香。这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生病时，她总是在床边煎药。那时的她眉眼温柔，绝不像现在这般苍白憔悴。
"为什么要救我？"我问。
"因为..."她喉咙里滚动着什么，"因为你是我妹妹..."
这话让我愣住。翠儿明明是母亲陪嫁丫鬟的女儿，怎么会是我的妹妹？
"西羌...血脉..."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母亲...不能承认..."
我脑子嗡地一下。难怪她的瞳孔会泛蓝，难怪那些符文她看得懂。母亲当年难产而死，原来真相是...
"所以你才潜伏在侯府？"我声音发颤。
她轻轻点头："但对你的感情，从未掺假。"
我盯着她的眼睛，那里映着符文的红光，也映着我扭曲的脸。匕首突然变得沉重，压得我几乎握不住。
"为什么现在才说？"
"怕你分心..."她咳嗽着，"更怕你恨我..."
远处传来石块坠落的巨响，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抬头看去，只见陈统领站在通道尽头，手里握着把短刀，正冷冷看着我们。
"真是感人的姐妹情。"他讥讽道，"可惜要结束了。"
我护在翠儿身前，匕首横在胸前："你想拿卷宗去见谁？"
"你以为卷宗里写的只是太子弑君的事？"他往前迈了一步，"真正的秘密，远比你知道的要深得多。"
我屏住呼吸。翠儿说过，卷宗里还藏着萧景珩的身份之谜。如果连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
"幕后之人是谁？"我问。
"你父亲的旧友，"他说，"也是你母亲的仇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扑向我。我本能地挥刀，却感觉手腕一痛，匕首脱手而出。陈统领反手扣住我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你才是棋子。"他在耳边低语，"从一开始就是。"
我疼得冷汗直冒，却听到翠儿虚弱的声音："别争了！"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坐起来，正用尽全力朝这边挪动。符文的红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鬼魂。
"跟我走！"我试图挣脱陈统领的钳制。
"来不及了..."她掏出半块玉佩塞给我，"替我还给他..."
我认出那是萧景珩随身携带的信物。眼泪突然模糊了视线，我抓住她肩膀："跟我一起走！"
她笑着摇头："只有我能启动机关。"
"什么机关？"
"凤凰涅槃..."她亲吻我额头，温热的唇印在我冰冷的皮肤上，"浴火重生..."
话音未落，她猛地推开我。我踉跄后退，看着她冲向密道深处。陈统领脸色大变，拔腿追去。符文的光芒突然暴涨，照亮整个密道。
"翠儿！"我嘶喊。
最后一眼，是她绽放笑容的脸。
轰鸣声中，暗道开始坍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我抱着头往出口跑。身后传来陈统领的怒吼，还有符文爆裂的刺目红光。
当最后一块石板落下时，我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玉佩。卷宗还在贴身夹层，带着体温的余热。黑暗吞没了所有声响，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
凤凰印记的主人...真正的猎物...西羌血脉...
无数谜题在脑海中盘旋，却没有答案。我摸索着墙壁，寻找其他出路。指尖触到某个凹槽，按下去，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外面的月光洒进来，照亮我满是血污的手。我最后看了眼封死的密道，转身走进夜色。萧景珩，等着我。这一次，我要揭开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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