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远处明灭闪烁,映衬着巷子深处的幽暗,像无数只眼睛窥伺着此地。
这里是被繁华遗忘的角落,只余下油污渗透石缝的印记,垃圾箱旁酸腐的气息浓重地弥漫着。
蓦然间,一声细弱、断续的婴儿啼哭,竟从前方深不可测的暗处挣扎着飘来。
那声音初听是常有的婴啼,可细辨之下,却如冰冷的手指悄然抚过脊骨——那哭声始终悬于一线,竟不见丝毫停顿换气,仿佛在真空里艰难挣扎,又似乎凭空悬在幽深之中,声音里更夹杂着一缕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刮擦的尖锐杂音。
那哭声并不似人间应有的声音,它自无休止的黑暗深处升起,既不疲倦,也无喘息,宛如某种非生非死之物在虚空里演练啼哭的姿势,令人骨髓生寒。
他下意识地朝那哭声方向挪动几步,想探个究竟。恰在此时,几只野猫猛地从垃圾箱后惊蹿而出,发出凄厉的嘶叫,撞倒空罐子,它们仓惶奔逃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巷子另一端的黑暗里,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驱逐追赶。
哭声陡然间戛然而止,如同骤然绷断的琴弦。
整条巷子里的灯火,恰在此时,竟齐齐熄灭——黑暗终于彻底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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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慵懒地支起身子,鸦羽般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在午后淡金色的阳光里浮起几缕细丝。
指尖拨开垂落额前的碎发时,眼尾还残留着浅红的睡痕,像未干的水彩晕染在冷白釉面上。
绸质睡衣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锁骨,随呵欠牵出流畅的颈线,整个人如同正在融化的春雪,连衣褶里都盛着倦怠的甜腥。
崔杋圭“睡够了,去事务所吧。”
——时间分割线——
打印机吐出一连串发热的A4纸时,池一的波浪卷发正黏在汗湿的后颈上。她第三次用铅笔尾端戳回滑落的眼镜,屏幕蓝光在镜片上投下游动的数字阴影。
落地窗边传来马克杯与实木桌面的闷响,白泽宇的袖口已经卷到了肘关节,露出泛青的胡茬在下颌线条蔓延。他签字笔划破纸面的沙沙声里,混着新来的实习生把计算器按键按出电子蜂鸣的节奏。
空调出风口垂下的彩带突然颤动起来。抱着文件盒的沈执星小跑经过,白裙子后摆像被惊飞的鸽翼。
沈执星“哥你可终于来了,我们和医疗组查遍了所有的资料,都没能找出当年那位老警官治好那病的偏方。”
崔杋圭“这样啊……我想去听霖街实地考察看看。”
沈执星“好的,我收拾收拾就来。”
——时间分割线——
午后的听霖街古巷,褪去了夜晚的阴森,却沉淀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阳光费力地挤进狭窄的巷道,在湿滑的青石板和斑驳的墙面上投下吝啬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陈年油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潮霉味,像一块捂得太久的旧布。
他们几乎敲遍了巷子里尚有人烟的门户。
老住户们要么隔着门板含混推脱,要么在门缝后露出半张布满沟壑、写满忌讳的脸,眼神闪烁,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旧魇。
关于十八年前那场灭门惨案,他们的嘴比上了锈的铁锁还难撬开,只留下“晦气”、“作孽”、“别提了”之类的只言片语,便匆匆关门,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执星捏紧了手中的记事本,指尖有些发白,巷子里的压抑让她后背微微发凉。
沈执星“BEOMGYU哥。”
她小声说,声音在寂静的巷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执星“这样问下去,怕是一无所获。”
崔杋圭没说话,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他站在巷子中段一处稍微开阔些的岔口,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紧闭的门扉、墙角滋生的暗绿苔藓,最后落在一户晾晒着几件鲜亮现代衣物的二楼窗口。
那里,似乎有目光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漆皮剥落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年轻女子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犹豫和不安。
崔杋圭记得,正是先前问过的朱鑫娅。
她身后跟着她的男友张星特,两人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朱鑫娅“那个……”
朱鑫娅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神飞快地瞟向巷子深处,
朱鑫娅“崔侦探?沈小姐?”
沈执星“是我们。”
沈执星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温和,
沈执星“朱小姐,张先生,你们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张星特挠了挠头,眉头紧锁,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朱鑫娅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般,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
朱鑫娅“请……请不要和别人说是我们说的。”
朱鑫娅“我……我们也是听我妈偶尔提起过一点,不敢确定……她说当年那家人……其实没死绝。”
崔杋圭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瞬间锁定了朱鑫娅。
朱鑫娅被他看得一颤,下意识抓住了张星特的胳膊:
朱鑫娅“她说贺家还有个大女儿……当时应该才六七岁大?说是被……被当时住在巷尾的郁姨,偷偷带走收养后就搬家了。郁姨就是郁简的妈妈,前几年也走了。郁简……郁简她,现在是个音乐疗愈师,就在对面见禧街口的诊所工作。”
沈执星“郁简……”
沈执星迅速在脑海中翻找资料,
沈执星“音乐疗愈师……警方查过,没发现她和案子有直接关联的记录。”
张星特“她改了名字。”
张星特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张星特“郁姨给她改的。贺家以前从来不让她见人,他们家人死后,知道这事的人本来就少,这些年过去,更没人提了。郁简自己……好像也从不提及过去。”
线索像黑暗中骤然擦亮的火柴,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崔杋圭微微颔首,眼底的倦怠被一种沉静的探究取代:
崔杋圭“多谢二位。祝你们的病早日康复。”
——场景转换——
见禧街口,一间小小的门面挂着原木招牌,上面刻着几个柔和的艺术字:“简·音疗愈空间”。
门楣上垂下一串风铃,是几片打磨光滑的薄石片,风吹过时,发出空灵而略显沉重的叮咚声,与整条街的沉闷格格不入。
崔杋圭推开门,风铃轻响。
室内光线柔和,飘散着淡淡的木质香和草药气息。
前台护士不在,崔杋圭径直走向了诊室,敲了三下门,随即推开。
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门,正俯身在一架立式钢琴前。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亚麻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她手中拿着一柄小巧的调音锤,正极其专注地、极轻微地敲击着琴弦,侧脸线条温婉,却透着一股疏离的沉静。那专注的姿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与那架老旧的乐器。
听到门响,她动作一顿,并未立刻回头,只是将调音锤轻轻放在琴盖上,才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她的面容时,崔杋圭和沈执星心中都是一动。
她的五官与档案中那对遇害夫妻只是隐约相似,但胜过他们。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形状很美,但眸色极深,像是沉静的湖底,所有情绪都被严密地封存起来,只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长久未见阳光。
郁简“您好,请问预约了吗?”
郁简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却听不出什么温度。
崔杋圭上前一步,略高大的身影在静谧的空间里投下些许压迫感,但他刻意收敛了锋芒,声音平稳:
崔杋圭“郁简小姐?冒昧打扰。我是‘Mist office’的调查员,崔杋圭,这位是我的助理沈执星。”
他递出一张简洁的名片。
郁简的目光在名片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抬起,看向崔杋圭,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郁简“调查员?我好像……不需要这类服务。”
她的语气平淡,带着礼貌的拒绝。
崔杋圭“我们正在调查一些陈年旧事,”
崔杋圭开门见山,目光锁住她的眼睛,
崔杋圭“关于十八年前,听霖街古巷深处,3号屋的那桩灭门案。”
听到“灭门案”三个字,郁简搭在钢琴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她脸上的血色似乎又褪去了一分,但表情依旧平静,只是那湖底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快得让人抓不住。
郁简“那么久的事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依旧轻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郁简“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执星“我们了解到,”
沈执星适时开口,语气尽量放得柔和,翻开了手中的资料夹,
沈执星“那户人家,当时应该还有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大女儿幸存了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风铃又轻轻响了一下。
郁简抬起眼,视线越过他们,投向窗外见禧街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数秒。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更加飘忽:
郁简“是吗?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疗愈师,过去的事情,太久远了。”
崔杋圭“那您知道郁女士吗?”
崔杋圭追问,目光锐利如探针,
崔杋圭“据我们所知,她是您的养母,并且……她带走了那个幸存的孩子。”
郁简的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终于将目光彻底转回崔杋圭脸上,那深潭般的眼睛直视着他,里面没有任何被揭穿的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凉的疲惫。
郁简“调查员先生。”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郁简“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幸存者。我只是……郁简。”
她放在钢琴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键旁边一小块积着微尘的地方,只有那里,有一小块异常洁净的痕迹,像是被人长久地、反复地摩挲过。
崔杋圭“听霖街的大部分住户,都生病了,像肺炎一样的病。”
崔杋圭死死盯着郁简明显一僵的手。
崔杋圭“你听说了吗?”
郁简“所以我才那么想要忘记那段令人厌恶的过往啊……”
午后的阳光斜穿过白纱帘,在她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却似乎照不进她眼底那片幽深的寒潭。
崔杋圭的目光并未离开她,她方才那句“厌恶”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沉寂的水面,涟漪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过往。
崔杋圭“你说的是……你父母的迷信过往?”
崔杋圭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试探。
他坐在沙发上,向前倾了倾身体,手肘随意地撑在膝盖上,鸦羽般的碎发在额前投下小片阴影,掩去了部分审视的锐利,却更显得专注。
午后的慵懒气息在他身上已荡然无存,此刻他更像一只嗅到了线索气味的猎犬。
沈执星站在他侧后方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硬壳笔记本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她看着郁简。
这位音乐疗愈师正垂着眼睑,用一块柔软的麂皮布缓慢地擦拭着桌上的一件金属音叉,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专注。
阳光落在音叉上,反射出一点刺目的冷光,映着她没什么血色的侧脸。
郁简“呵。”
郁简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周围的空气更冷了几分。
她终于抬起眼,那双眼睛里没有泪光,只有一片干涸的荒芜和沉淀了太久的疲惫。
郁简“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些……驱邪避秽的符水,求神拜佛的香灰,还有……”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指尖在音叉上停住,
郁简“一些稀奇古怪、气味难闻的草药,熬成黑乎乎的药汤,逼着我喝下去。”
她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埋的痛苦。
诊所里很安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指针规律的“咔哒”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模糊的城市背景音。
几盆绿萝在窗台上舒展着油绿的叶子,生机勃勃,却与主人此刻散发的阴郁格格不入。
崔杋圭“那些药汤……”
崔杋圭的视线扫过她擦拭音叉的手指,那动作里,郁简压抑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崔杋圭“你还记得具体的方子吗?或者……熬煮时的气味?”
郁简擦拭的动作猛地一停。
她抬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崔杋圭,带着被冒犯的锐利。
郁简“气味?”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触碰到旧伤的尖锐,
郁简“那种腐烂的甜腻混合着铁锈似的腥气,烧焦的草木灰……还有一股……一股像是……”
她似乎在极力搜索着准确的形容,眉头紧蹙,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厌恶和生理性的不适。
郁简“像是阴雨天里,生了铜绿的金属散发出来的味道,恶心得让人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她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低下头,更用力地擦拭着音叉,仿佛要将那段不堪的记忆也一并擦除。
郁简“都是些无稽之谈,根本治不了病,只会让人更痛苦。”
沈执星“当年,是谁生病了?”
郁简“是我。”
她转头看着崔杋圭,苦笑一声:
郁简“自从我离开了那里后,病就好了。”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
郁简“听着很不可思议,但那是真的。所以我劝你们,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那病……那病是跟着‘那地方’的东西来的,靠那些医学,没用。”
沈执星“那地方?”
沈执星忍不住轻声追问,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急切,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郁简没有立刻回答。
她将擦拭得锃亮的音叉轻轻放在丝绒托盘里,发出细微的轻响。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巷子。
她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种孤独的脆弱。
郁简“就是那栋房子。”
她的声音从窗前飘来,空洞而遥远,
郁简“十八年前,血浸透了每一块地板砖缝的地方。怨气太重……太深了。”
她停顿了很久,久到沈执星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才又低低地说了一句,仿佛自言自语:
郁简“所有靠近的人……都会被缠上。”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毫无预兆地拂过诊所。
白纱帘被猛地掀起,像受惊的白鸟扑扇着翅膀。
窗台上那盆绿萝最边缘的一片叶子,在风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啪嗒”一声轻响,竟毫无征兆地断裂,飘落在郁简脚边。
郁简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
崔杋圭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片飘落的叶子和郁简瞬间的僵硬。
他没有追问房子的事,反而将话题拉回最初的线索:
崔杋圭“郁小姐,你刚才提到药汤里有金属锈蚀的气味……还有腐烂的甜腻?”
他站起身,动作很轻,缓步在诊所里踱了几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摆放着颂钵、水晶、干花束的置物架,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残留的信息。
崔杋圭“那药渣呢?你母亲……后来是怎么处理那些熬煮过的药渣的?”
郁简依然背对着他们,沉默着。
窗外的阳光似乎被一片流云短暂遮蔽,诊所内的光线倏地暗沉了几分,那些精致的乐器、温暖的干花,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
就在崔杋圭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她的脸色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警惕和审视,直直刺向崔杋圭。
她没有回答药渣的问题,只是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问:
郁简“崔调查员,你真正想查的,到底是那治病的‘偏方’,还是……当年那栋房子里,到底‘跑’出来了什么东西?”
崔杋圭迎着郁简的目光,脸上那惯有的慵懒或探究的神情都收敛了,只余下深潭般的平静。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质问,只是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目光却落在了郁简脚边那片飘落的绿叶上。
崔杋圭“都可以是,”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室内沉滞的空气,
崔杋圭“郁小姐,你厌恶的过往里,或许就有解开一切的钥匙。”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
崔杋圭“比如,它们最后,是埋在了哪里?还是……被‘送’去了何处?”
郁简“……被‘送’走了,但去了哪,我不知道。”
沈执星屏住了呼吸,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张力在崔杋圭和郁简之间绷紧。
窗外,那片流云缓缓移开,阳光重新泼洒进来,但诊室里,却仿佛比刚才更冷了。
突然,门外的风铃响了起来。护士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护士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熨帖的黑色风衣,身形瘦削,脸色是长年失眠的蜡黄,眼下沉淀着浓重的、化不开的乌青。
他站在那里,像一株被阴雨浸透的枯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被无形之物缓慢蚕食的疲惫。
他的目光越过护士的肩膀,先是落在郁简僵硬的背影上,然后,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定格在崔杋圭脸上。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瞳孔幽深,仿佛两口深井。
朴智旻“现在……”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长期精神不济的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室内的凝滞。
朴智旻“不是我的诊疗时间吗?”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郁简身上那股濒临爆发的尖锐气息。
她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警惕、疲惫、被逼问的愤懑——都在眨眼间褪得一干二净,重新覆上了一层温婉而疏离的职业面具。
只是那面具过于完美,反而透出一种空洞的脆弱。
她的视线掠过崔杋圭,落在朴智旻身上,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
郁简“朴先生,请进。抱歉,耽搁了您一点时间。”
随即,她转向崔杋圭和沈执星,嘴角甚至牵起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明确的界限:
郁简“不好意思,我要开始工作了。二位,请回吧。”
逐客令下得温柔却不容置疑。
崔杋圭的目光在朴智旻那张憔悴却异常沉静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然后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他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沈执星连忙收起笔记本,跟上他的脚步。
诊所的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室内弥漫的草药香、沉滞的空气。
风铃在他们离开时又发出一串细碎的叮咚,声音在午后的见禧街上显得格外寂寥。
走出“简·音疗愈空间”几步,阳光重新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但崔杋圭眉宇间那抹沉凝并未散去。
他站在街边梧桐树的浓荫下,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投下跳跃的光斑,照不进他眼底的幽深。
崔杋圭“刚才与郁简的对话,都录下了吗?”
沈执星立刻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个伪装成普通钥匙扣的微型录音器,:
沈执星“都录下了。从她提到药汤的气味开始,一句没漏。”
她想起郁简描述药汤时脸上那深刻的厌恶,以及最后那句关于“那地方”怨气的低语,后背又泛起一阵凉意。
沈执星“她说的那些气味……腐烂的甜腻,金属锈蚀,还有烧焦的草木灰……听起来就不像是给人喝的东西。”
崔杋圭“嗯”了一声,接过录音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
崔杋圭“他们家煮剩的药渣是关键,或许那药能治好那病。”
他低声着,目光投向听霖街古巷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栋被死亡和流言缠绕的3号危房。
崔杋圭“走,去警局。该和特殊医疗组还有刑侦队那边通通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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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彬SOOBIN
性别:男
年龄:27
身份:特殊医疗小组副组长,医学心理学硕士,生理心理学研究生
性格:温柔、脾气好、情绪稳定、有时嘴在脑子前跑
喜好:摄影、音乐、芝士年糕、面包、笛子
厌恶:基本没有
能力:催眠,心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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