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轮华盖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时，沈知意正借着整理衣领的姿势，将铜钥匙滑进袖中暗袋。机关锁扣"咔嗒"轻响，她余光瞥见萧景珩的左手在剑鞘上紧了紧。
"沈家的茶楼..."萧景珩突然开口，声音混着车外小贩的叫卖声，"开在刑部衙门对面？"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晨光漏进来照在沈知意转动的翡翠扳指上。她指尖沿着他剑鞘花纹慢慢划，"殿下记错了，是苏家陪嫁的铺面。"绛色衣袖扫过檀木剑鞘，带起一缕沉水香。
萧景珩的右手突然按住她手腕。药香从玄色衣袖里渗出来，虎口的剑茧磨得她肌肤发烫。"停车。"他盯着她袖口若隐若现的铜钥匙轮廓，"孤渴了。"
马车刚停稳，沈知意就听见金步摇的细碎声响。茜纱窗外，一抹金穗子正扫过卖花担子。她低头系披风带子，月白缎面映着晨光，刚好遮住唇边笑意。
茶楼二层临窗的雅间，炭火煨着的雨前龙井正吐着白雾。沈知意跪坐在青玉茶席前，看茶博士挽起袖子分茶。那人手腕内侧有道箭伤，结痂处还泛着新鲜的血色。
"这伤是五石弓所留。"萧景珩的剑尖突然抵住茶博士喉咙，"沈家连退役边军都收？"
茶盏在沈知意指尖转了半圈。她突然打翻茶汤，褐色的液体在苏家账本上晕开一片。"殿下不妨先看看紫砂壶底。"滚烫的水汽里，她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划了道线。
萧景珩剑锋一挑，紫砂壶底露出个火玉雕的商印。他瞳孔骤缩的瞬间，沈知意已经用簪尖挑开账本夹层："去年腊月，苏家往北疆运了三百车火玉。"她推过文书时，翡翠镯子磕在茶盘边沿，"铺满整个贵妃寝殿...苏姐姐倒是会享受。"
窗外传来金器碰撞的脆响。沈知意突然倾身，珍珠耳坠扫过萧景珩绷紧的下颌："火玉遇热会渗出松脂香——和合欢烛里的药引子一个味儿。"她说话时的热气呵在他耳畔，却见窗外人影猛地一颤。
"你护那宫女..."萧景珩捏碎茶杯，瓷片扎进掌心，"不止为交易？"
沈知意裙摆扫过地上的银面具残片。那半截狰狞的獠牙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柳絮左肩的蝴蝶胎记，"她突然压低声音，"是用朱砂点的守宫砂。"
剑鞘"当"地撞上屏风。萧景珩掐着她后颈按向窗棂时，沈知意瞥见茶博士袖中寒光一闪。"嘘..."她指尖抵住他暴起青筋的手背，"苏家的狼毫笔..."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银针已经钉在他们方才的位置。沈知意趁机将银面具残片踢进炭盆，火舌卷过时爆出青紫色火星。
"茶凉了。"她推开萧景珩，把账本残页扔进茶炉。火苗窜起的瞬间，窗外金步摇晃得如同惊弓之鸟。
萧景珩突然拽断她一缕头发系在剑穗上。"沈知意。"他声音比剑锋还冷，"朕倒要看看...沈家这杯茶有多烫。"
宫墙夹道的阴影里，沈知意数着第五块地砖上的合欢烛灰。身后脚步声突然停住，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萧景珩染血的袖口。
"火玉地板下藏着东西。"她将铜钥匙抛向半空，"殿下若想知道是什么..."钥匙落进他掌心时，远处传来柳絮哼唱的扬州小调，"不如问问您的心上人？"
最后一缕晨光穿透宫墙时，沈知意看见萧景珩左手剑茧上沾着银面具的碎屑。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那点金属光泽，而她的翡翠扳指，正稳稳卡在机关锁最后的凹槽里。
\[未完待续\]铜钥匙在萧景珩掌心烙出红痕时，柳絮的小调突然转了腔。沈知意数着宫砖缝里的合欢灰，耳尖捕捉到三长两短的竹笛声——青蚨联络的暗号。
"火玉地板下藏着的东西..."萧景珩突然攥紧钥匙，碎屑扎进皮肉，"不如先说说这个。"血珠顺着鎏金钥匙纹路滚落，在青砖上溅出细小的梅花印。
沈知意突然抓住他流血的手。萧景珩腕骨一震，却见她用银针挑出碎屑的动作比绣花还轻。"三百车火玉淬炼的钥匙。"她指尖沾着他的血在宫墙上画了道线，"殿下猜猜...为什么只有沾了萧氏的血才能显形？"
宫墙外传来金步摇坠地的脆响。萧景珩反手扣住她手腕时，沈知意已经用鞋尖碾碎了那枚珍珠——苏玉棠耳坠上掉下来的东珠，此刻正嵌在她方才画的血线中央。
"松脂香。"萧景珩鼻翼微动，突然扯开她衣领。沈知意锁骨下的朱砂痣周围，赫然浮着圈淡金色的火玉粉。"你拿自己当药引？"他拇指重重擦过那片肌肤，火玉粉簌簌掉落时带起细小的火花。
沈知意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弹在宫墙的瞬间，暗门轰然洞开。扑面而来的松脂香里，她看见萧景珩的剑穗正缠着自己那缕断发。"三百车火玉..."她拽着剑穗将人拉近，"够烧穿整个皇陵的机关。"
暗门深处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萧景珩的剑突然横在她颈前，却见沈知意迎着剑锋踮起脚："火玉认主。"她呼出的热气在剑身上凝成霜，"就像青蚨死士...只认一个主子。"
柳絮的脚步声停在五丈外。沈知意数着呼吸，突然听见萧景珩喉结滚动的声音——和当年她在诏狱听见的，那个少年吞咽血沫的响动一模一样。
"主子！"柳絮的惊呼和弩箭破空声同时响起。沈知意旋身时翡翠镯碎成三截，正好卡住三支连珠箭的机括。萧景珩的剑还抵在她咽喉，却已经转向她身后——那里有支淬毒的箭正钉在苏玉棠的影子上。
沈知意突然笑了。她摘下发间金簪掷向暗处，簪尾的红宝石在墙上撞出火星。霎时间，整条夹道两侧的火玉砖同时亮起，照出苏玉棠惨白的脸。
"现在。"沈知意舔掉唇角的血，把萧景珩染血的手按在机关上，"殿下可以问问您的心上人..."火玉的光晕里，她看着萧景珩瞳孔中映出的自己，"为什么她耳坠上的东珠...嵌着青蚨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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