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棠的金步摇坠地时,珠链崩断的脆响在密道里炸开。沈知意数着第三颗东珠滚进火玉砖缝的声音,余光瞥见萧景珩的剑穗缠上了柳絮的衣带。
"主子当心!"柳絮突然用吴语喊出声,银针从她袖口飞向暗处。针尖擦过火玉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剧烈震颤,砖缝里渗出松脂混着铁锈的怪味。
萧景珩左手按住沈知意肩膀往墙上撞,右手剑锋却横在柳絮咽喉前:"青蚨的标记怎么会在苏家珠子上?"他虎口的茧子磨得沈知意锁骨生疼,那处刚被火玉粉灼出的红痕正对着他剑柄上的龙纹。
沈知意突然笑了。她故意让珍珠耳坠扫过萧景珩手背:"殿下不如先看看脚下。"火玉砖映出三人扭曲的影子,柳絮的倒影手里分明攥着把带血银剪——和当年剪断先帝弓弦的凶器一模一样。
甬道尽头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沈知意趁机抓住萧景珩染血的手按在墙上,血珠顺着火玉纹路蔓延成诡异的图腾。"要开影壁室,"她呼吸喷在他渗血的虎口,"得用萧氏皇族的血。"这话半真半假,她指甲里藏的朱砂正悄悄混进他的伤口。
柳絮突然割破自己手掌。血溅在星宿图中央的刹那,影壁突然显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紫竹伞下银光一闪,先帝的喉咙喷出血箭。萧景珩瞳孔剧烈收缩——伞面上那半截银面具,此刻就戴在沈明远脸上。
"原来如此。"萧景珩的声音比剑还冷。他突然掐住柳絮脖子按向影壁:"你母亲是太医令的女儿?那支毒箭..."柳絮脚尖离地乱蹬,却露出个诡异的笑。她染血的银针精准刺入萧景珩合谷穴,趁他手臂麻痹的瞬间挣脱。
沈知意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扑过去看似阻拦,实则将铜钥匙狠狠摁进萧景珩掌心伤口。烙铁般的"嗤"声中,钥匙纹路深深印进皮肉。"火玉认主。"她舔掉唇边溅到的血,"就像陛下认人。"
地面突然塌陷。沈知意坠落的瞬间瞥见柳絮袖中飞出三根银针——针尾刻着青蚨密文。水潭倒影里,两个柳絮的身影正同时抬手理鬓角。
暗处传来紫竹伞开合的声响。沈知意后腰撞上硬物的同时,一柄伞尖挑住了她衣带。伞骨擦过耳畔时,她听见二十年未闻的沙哑嗓音:"钥匙烙好了?"
沈知意后腰撞上的硬物是块凸起的青铜兽首,伞骨擦过耳际时带起熟悉的沉水香。她故意让衣带在伞尖多缠半圈,借力翻身踩住兽首的獠牙。
"父亲。"她舌尖抵着上颚咽下血沫,铜钥匙纹路在萧景珩掌心烙出的焦糊味混着沉水香往鼻腔里钻。伞面倾斜的刹那,她看清二十年未见的男人左腕戴着串火玉髓——和影壁里弑君者如出一辙。
水潭突然炸开三朵银花。两个柳絮的身影同时跃起,左边那个甩出的银针在沈知意颈侧擦出血线,右边那个却用吴语急喊:"当心伞骨!"针尖与伞骨相撞的脆响里,沈知意突然明白柳絮为什么总在雨天犯咳疾——银面具在影壁里闪过时,伞面上也有同样的咳喘声。
萧景珩的剑锋破水而来。他虎口烙印处渗出的血珠竟在水面凝成细线,像有生命般缠向沈知意脚踝。"沈明远。"他每个字都带着冰渣,"先帝喉骨里的银针,是不是你女儿现在用的这支?"
沈知意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的青蚨胎记正疯狂发烫,烫得坠入水潭的火玉髓嘶嘶冒烟。"殿下不如先看看这个。"她指尖蘸着萧景珩的血在胎记上一抹,暗红纹路竟与柳絮银针上的密文严丝合缝。
柳絮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她撕开袖口露出手臂——同样的青蚨胎记正在渗血。"主子...他们用我们的血..."她突然扑向沈知意,银剪寒光直取咽喉,"你早知道是不是?"
紫竹伞"唰"地横在两人之间。沈明远沙哑的笑声震落洞顶钟乳石:"钥匙烙成了,该开锁了。"伞尖突然刺入水中,搅碎的血线重新聚成皇陵地图——萧景珩掌心的烙印正在图上太庙位置灼烧。
沈知意突然听见更漏声。她转头看见水潭倒影里,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踮脚往先帝茶盏里投药。影壁室火玉突然全部爆裂,飞溅的碎片中,柳絮的银剪已刺穿萧景珩衣袖。
"青蚨母子血,千里终须还。"沈明远的声音混着机关轰鸣,"你们猜...当年先帝喝的是谁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