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清晨,主治医生终于宣布危机解除。林高远瘫在病房沙发上,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朦胧中,他感觉许知念的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
"我查了航班,"她小声说,"你今天下午还能赶回去参加决赛指导。"
林高远眼睛都没睁:"不去。"
"但这是你转型教练后的第一个重要赛事..."
"许知念,"他睁开眼,抓住她捣乱的手,"我们早就说好的,三个人一起打这场球。现在比分1:1,决胜局我必须在场。"
许知念望着这个曾经为比赛可以牺牲一切的男人,此刻却把她们母女放在首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她突然发现他鬓角有了几根白发。
"好。"她轻声说,"但有个条件——回去把胡子刮了,丑死了。"
林高远笑着凑过来用胡茬蹭她的脸,直到她尖叫着求饶。
二月的纽约大雪纷飞。许知念在ESPN的产假提前两周开始——医生建议她完全卧床待产。林高远处理完国内事务后飞来陪产,每天变着花样做中国菜喂胖她,尽管他自己因为紧张瘦了五斤。
预产期前一天深夜,许知念被剧烈的宫缩疼醒。她摇醒沙发上浅眠的林高远:"好像...要来了..."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是林高远人生中最漫长的比赛。产房里,他握着许知念的手,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痛苦。当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后,婴儿响亮的啼哭响彻产房,林高远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是个漂亮的女孩!"助产士笑着宣布,"重6磅8盎司。"
许知念虚弱地伸出手:"给我看看..."
当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被放在她胸前时,许知念的眼泪落在婴儿稀疏的胎发上。林高远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女儿的小手,立刻被紧紧攥住。
"她力气好大,"他哽咽着说,"以后肯定是个厉害的主攻手。"
许知念虚弱地笑了:"随你,倔得像头驴。"
护士接过婴儿做清洁检查,林高远亦步亦趋地跟着,像个过度紧张的守卫。当他终于有机会单独抱女儿时,这个曾经在奥运决赛上面不改色的男人,手臂僵硬得像捧着易碎的玻璃艺术品。
"嘿,小混蛋,"他轻声对襁褓中的婴儿说,"你把你妈折腾得够呛。"
婴儿突然睁开眼——是许知念一样的杏眼,却有着林高远的眼神。那一刻,林高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击中心脏,比任何金牌都更沉重,更温暖。
"我们叫她小念好不好?"他回头问病床上的许知念,"林小念。"
许知念微笑着点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笨拙地摇晃着小小的襁褓,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摇篮曲,那是他唯一会唱的《乒乓少年》。
三年后,省队训练馆的夕阳依旧如蜜。许知念靠在球台边,看着场中央的林高远半蹲着教一个小女孩握拍。林小念穿着迷你运动服,肉乎乎的小手勉强抓住特制的小球拍,有模有样地模仿爸爸的动作。
"不对,手腕要这样。"林高远耐心地调整女儿的手指,"对,就像拿冰淇淋..."
许知念举起相机,捕捉到这温馨一幕。自从成为ESPN的制片总监,她学会了在工作和家庭间寻找平衡。而林高远也完美转型为省队总教练,培养出两个世青赛冠军。
"妈妈!看!"林小念突然转身,用力挥拍,乒乓球歪歪扭扭地飞向许知念。
她放下相机接住球,发现球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这是女儿最近的"杰作",家里每个乒乓球都被她涂鸦过。
"漂亮的上旋球!"许知念竖起大拇指,"比你爸当年强。"
林高远抗议地搂住她的腰:"污蔑!我三岁时已经能连续对打二十板了。"
"吹牛。"许知念笑着戳他胸口,却被拉进一个带着汗味的拥抱。
林小念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硬挤进两人中间:"抱抱!"
夕阳透过高窗,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成一个分不开的整体。场边的乒乓球筐里,一颗刻着「Tokyo 2024」的旧球静静躺着,见证着这个由银球开始的故事,如今正书写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