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苏苏的指尖在卷尺上颤抖。浴室里潮湿闷热，空调除湿机的嗡鸣与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她刚刚给小黏洗完澡——这是每天必须进行的程序，否则他身上就会分泌出那种半透明的黏液。
"六十二厘米..."她喃喃自语，把数字记在墙上的身高表旁边。七天前捡到小黏时，他才五十五厘米左右。正常婴儿一个月能长两三厘米就不错了，而小黏一周就长了七厘米。
镜子上凝结的水珠扭曲了倒影。芍苏苏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浮着青黑色的阴影，头发胡乱扎在脑后。自从捡到小黏，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小黏在浴巾里扭动，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他的眼睛——现在大多数时候是正常的深棕色——专注地盯着芍苏苏。当他微笑时，嘴角会浮现两个小小的酒窝，可爱得让人心碎。
"你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不对？"芍苏苏用浴巾轻轻擦拭小黏的身体。在灯光下，他的皮肤偶尔会闪现出细密的鳞片状纹路，但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她拿起手机，搜索"早衰症"。屏幕上的医学图片显示着皮肤松弛、面容苍老的儿童。芍苏苏摇摇头，关掉了页面。小黏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些孩子，他只是...长得太快。
"饿了吗？"她轻声问。小黏立刻发出急促的"啊啊"声，小手拍打着浴巾。他的指甲比昨天又长了一些，边缘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
芍苏苏抱着小黏走向厨房。公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腥气。她把小黏放在临时改造的婴儿椅里——那是用旧餐椅和几条毛巾拼凑的，因为商店里的婴儿用品早就因为暴雨断货了。
冰箱里只剩下最后一盒牛奶。芍苏苏倒出一半，兑上温水。当她转身时，发现小黏已经自己从椅子里爬了出来，正趴在冰箱门前。
"天啊！"她冲过去抱起他，"你怎么做到的？"正常七天的婴儿连头都抬不稳，更别说爬行了。
小黏在她怀里扭动，眼睛紧盯着牛奶瓶。当芍苏苏把奶嘴塞进他嘴里时，他贪婪地吮吸起来。那条分叉的粉色舌头卷住奶嘴，发出"啧啧"的声响。
窗外，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芍苏苏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抱着小黏去开门，发现是楼下的周姐，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我做了些包子，"周姐笑着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小黏身上，"想着你们可能..."她的话突然停住了，眼睛瞪大，"天哪，他长得这么快？"
芍苏苏下意识地把小黏往怀里藏了藏。"早...早产儿都这样，医生说这叫追赶性生长。"
周姐点点头，但眉头却皱了起来。"那个...小雨的金鱼不见了。鱼缸里只剩下一些奇怪的黏液。"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片闪着微光的半透明物质，"你看，就是这个。"
芍苏苏的呼吸一滞。那些黏液看起来和小黏最初身上覆盖的物质一模一样。
"可能是...某种细菌？"她勉强说道，"最近雨水多，什么都容易发霉。"
周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对了，杜大爷的小黑也不见了。从昨晚开始就找不到，老人家急坏了。"
芍苏苏记得那条黑色的土狗，它总是趴在楼道口，见到人就摇尾巴。"会不会是跑出去了？"
"杜大爷说不可能，小黑从来不出楼道。"周姐压低声音，"而且...门口有挣扎的痕迹，还有这种黏液。"她又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撮黑毛和几滴黏液。
芍苏苏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小黏在她怀里扭动起来，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我得去给他喂奶，"她匆忙说道，"谢谢你的包子，周姐。"
关上门后，芍苏苏靠在门板上，心跳如雷。小黏仰头看着她，眼睛在阴影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全黑色。但当她眨眨眼再看时，又恢复了正常。
"不是你做的，对吧？"她轻声问。小黏只是打了个哈欠，露出两排细密的牙齿——比昨天更多了。
芍苏苏把剩下的牛奶都喂给了小黏。他喝完就睡着了，胸口均匀地起伏着。她轻轻把他放在临时搭建的婴儿床上——一个铺满软垫的抽屉。
然后她回到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饼干盒。里面已经收集了几片小黏洗澡时脱落的皮屑，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把周姐给的黏液样本也放了进去，然后盖上盖子，藏在了橱柜最深处。
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地新闻，音量调得很低。"...第三起下水道工人失踪事件。警方提醒市民，暴雨期间尽量避免接近积水区域..."
画面切换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接受采访。"我们怀疑这与近期爆发的某种水生细菌有关，"那人说道，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建议居民注意饮用水安全，发现任何异常生物或物质请立即报告。"
芍苏苏盯着屏幕。那个医生有着锐利的眼睛和一丝不苟的发型，胸前别着"林修远 医学博士"的名牌。不知为何，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屏幕直视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关掉电视，走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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