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把自己埋进成堆的习题册里，试图用三角函数和文言文注释填满每分每秒。可每当笔尖划过草稿纸，总会不自觉地勾勒出陈路周的眉眼——笑起来时微弯的眼尾，骑车时飞扬的衣角，还有递来酸梅汤时故意碰到她手指的小动作。
教室后排的空位成了她目光的囚笼。曾经摆满摄影杂志的课桌抽屉，如今只剩几张揉皱的草稿纸。林朝鬼使神差地捡起来抚平，发现背面画着简笔画：戴着学士帽的小人捧着建筑模型，旁边站着举相机的卡通少年，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要一起去北京"。
第三周的物理课，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单车铃铛声。林朝猛地抬头，撞进陈路周隔着玻璃的目光。他站在梧桐树下，校服领口随意敞开，手里举着个牛皮纸袋。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极了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午后。
"林朝，有人找！"后排同学的起哄声惊醒了正在讲课的老师。林朝红着脸跑出教室，裙摆扫过门框发出细微声响。
"给你的。"陈路周把纸袋塞过来，里面是温热的红豆双皮奶，塑料盒上贴着便签："别总吃泡面，对胃不好。"他的运动鞋尖不安地踢着石子，"我爸让我去国外读高中，下周就办手续。"
林朝捏着勺子的手指发白："那相机...还有我们说过的..."
"我会带着它去加拿大。"陈路周突然掏出拍立得，镜头对准她泛红的眼眶，"笑一个，林同学。"快门声响的瞬间，林朝别过头，听见他轻声说："等枫叶红了，我就给你寄带雪的照片。"
当晚，林朝在化学实验室找到正在冲洗照片的陈路周。安全灯的红光里，显影液在瓷盘中轻轻晃动，渐渐浮现出她低头做笔记的侧影。"你什么时候拍的？"她凑近看，发梢扫过他手腕。
"颁奖典礼那天。"陈路周喉结滚动，"你站在阳光下读获奖感言，像会发光一样。"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冰凉的相纸按在她掌心，"林朝，我不想走。"
走廊传来值班老师的脚步声，林朝慌乱后退，后腰撞上实验台。陈路周伸手护住她的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等我。"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额间，"等我考上多伦多最好的艺术学院，就回来找你。"
分别那天，庆宜市下起了太阳雨。林朝站在教学楼前，看着陈路周拖着行李箱走向校车。他突然转身，在众目睽睽下逆着人流跑回来，把一个信封塞进她手里。温热的触感还未消散，他已经被催着上了车，车窗内举起的相机定格住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信封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照片，每张背面都写着字："给未来在北京的林建筑师""等我们一起去冰岛看极光""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比玉兰花还好看"。最后一张是他们在器材室的自拍，陈路周用马克笔在空白处画了个爱心，旁边写着："等我把时差熬成拥抱的距离"。
林朝把照片贴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停歇。彩虹挂在天际，却照不亮少年离去的方向。她摸出藏在口袋里的四叶草项链，金属边缘已经被体温焐得发烫。蝉鸣再次响起时，她翻开习题集，在扉页写下："我们的盛夏，是解不开的二元方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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