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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土碎片与月光石

睡前小饼!!!

暮春的雨,总是缠绵而清冷。傍晚时分,天空被低沉的铅灰色云层覆盖,雨丝细密无声地飘洒下来,将青石板路浸润得油亮。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新生草木的潮湿气息。

许青禾关掉“泥语”陶艺工作室最后一盏灯,疲惫地揉了揉酸涩的脖颈。今天是她独立工作室开业半年的日子,也是她为参加下个月市创意市集准备的“月光石”系列作品烧窑出炉的日子。这是她倾注了最多心血的一个系列——灵感来自深夜偶然瞥见的、被月光点亮的露珠,她尝试用特殊的白陶土和细腻的釉料,烧制出那种温润、清冷又带着一丝神秘光晕的质感。

她小心翼翼地将几件成品——一只线条流畅的花瓶、一套素雅的茶具、一枚小巧的胸针——装进特制的防震包装盒,再放进一个结实的帆布手提箱里。这些作品釉色清透,在工作室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转着月光般的柔光,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疲惫被巨大的满足感取代,她迫不及待想带回家,在灯光下好好欣赏。

锁好工作室的门,许青禾撑开伞,一手提着沉甸甸的箱子,一手举伞,走进了细密的雨帘中。老城区的巷子狭窄曲折,雨夜行人稀少,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投下朦胧的光晕。她走得格外小心,生怕滑倒摔坏了箱子里的宝贝。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就在她快要走出巷口,拐向大路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冒冒失失的身影!那人似乎也在赶路,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硕大的、用防水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体,完全没注意到侧前方的许青禾。

“小心!”许青禾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侧身躲避。

但已经晚了。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人怀里的硬物重重地撞在了许青禾提着的帆布箱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许青禾手腕一麻,沉重的箱子瞬间脱手!

“咣当——哗啦!!!”

帆布箱结结实实地摔在湿冷的石板上!里面清晰地传来一连串令人心碎的、清脆又沉闷的碎裂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青禾僵在原地,伞掉落在脚边,冰凉的雨丝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那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在回荡,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心脏。

“对、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撞到她的人——一个身形高挑、穿着深灰色冲锋衣的年轻男人,此刻也慌了神,连忙放下自己怀里的包裹(那似乎是个装着植物的保温箱),连声道歉,“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我没看路!”

许青禾没有回答,她甚至感觉不到冷雨打在身上的冰凉。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个躺在地上的帆布箱上。她像被抽走了灵魂,踉跄着蹲下身,颤抖着手拉开拉链。

箱子里,防震泡沫碎屑散落得到处都是。她亲手烧制的“月光石”花瓶,瓶身裂成了几大块,曾经完美的弧线支离破碎;那套茶具,杯子把手断裂,壶盖碎裂了一半,温润的釉面上布满了狰狞的蛛网裂痕;那枚胸针……更是直接碎成了几小块,再也看不出月光的形状。精心设计的防震包装,在巨大的撞击力面前不堪一击。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块最大的花瓶碎片,冰凉的触感直抵心底。碎片边缘锋利,残留的釉面在昏暗的路灯下,依旧流转着清冷的微光,却更像是一种无言的嘲讽。许青禾的指尖被碎片的锐角硌得生疼,但远不及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半年的心血,无数次的调试配方、塑形、上釉、等待窑变……就在这一刻,化为乌有。雨水混合着无法抑制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滴在冰冷的碎片上。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愧疚,他撑着伞试图遮住许青禾头顶的雨,“对不起,我真的……我赔!多少钱我都赔!”

许青禾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双写满懊悔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钱?怎么赔?赔的是材料费和时间吗?那些在寂静深夜里反复揉捏陶土、等待窑火燃起时的期待,那些釉料在高温下产生奇妙窑变时的惊喜,那种将心中月光凝固于指尖的感动……这些,怎么赔?

“我……”她喉咙哽咽,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算了……” 她试图收拾地上的碎片,手指却抖得厉害。

“不能算了!”男人语气坚决,也蹲下身,小心地帮她捡拾那些锋利的碎片,“是我撞的你,责任在我。你的东西……看起来很珍贵。”他看到了碎片上那独特的、流转的釉色,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这是……你自己做的陶器?”

许青禾沉默地点点头,动作机械地将碎片一块块捡回箱子,每一块都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上。

“我姓顾,顾屿。”男人一边帮忙,一边自我介绍,语气诚恳,“我是个植物保育员,刚从山里下来,带了几株很珍贵的濒危多肉样本,怕淋雨才走得急……真的非常抱歉!”他指了指旁边那个用防水布裹着的保温箱。

许青禾这才注意到那个保温箱,也明白了对方为何如此匆忙。同是珍视之物,她能理解那份急切。但这并不能减轻她此刻的绝望。她抱着装满碎片的箱子站起来,浑身湿透,失魂落魄:“顾先生,我没事。你走吧。”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舔舐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失落。

“不行!”顾屿却异常坚持,一把抓起她的伞塞回她手里,又提起那个沉重的帆布箱,“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你这样子……我不放心。”他看着许青禾苍白失神的脸和湿透的衣服,语气不容拒绝,“至少让我送你到家门口。不然我今晚会愧疚得睡不着觉。”

许青禾本想拒绝,但冰冷的湿衣服贴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的寒冷加上心头的冰冷,让她失去了坚持的力气。她疲惫地指了指巷子深处:“前面……工作室就在后面。”

顾屿一手稳稳地提着沉重的帆布箱(里面是破碎的月光),一手撑开伞,大半都倾斜在许青禾这边,自己半个肩膀暴露在雨中。两人沉默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和许青禾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回到“泥语”工作室门口,许青禾拿出钥匙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和路灯的反光。她摸索着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她此刻的狼狈——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眼眶红肿,衣服还在往下滴水。

顾屿将箱子轻轻放在门口干燥的地面上,看着这间充满艺术气息却又弥漫着巨大悲伤的工作室——工作台上散落着陶土和工具,架子上陈列着一些未烧制的素坯和几件成品小摆件,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陶土和釉料的气息。

“你……先去换身干衣服吧,别感冒了。”顾屿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关切,“我就在外面等你。”

许青禾麻木地点点头,走进里间的工作室兼休息室。换下湿冷的衣服,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身体的寒意稍稍退去,但心口的空洞和钝痛却更加清晰。她看着镜子里眼睛红肿、失魂落魄的自己,一股巨大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

当她换好干爽的家居服走出来时,发现顾屿并没有真的“在外面等”。他正蹲在门口那个帆布箱旁,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碎片一块块取出,放在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张干净的厚纸板上。动作极其轻柔专注,像是在处理什么易碎的珍宝,而不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你……”许青禾有些愕然。

顾屿抬起头,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许青禾这才真正看清他的样子——五官端正,眉骨略高,鼻梁挺拔,下颌线条清晰。被雨水打湿的额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镜片后的眼睛(他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细框眼镜)清澈而带着深深的歉意,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她。

“我想看看……能不能补救一点。”他指了指纸板上的碎片,语气认真,“虽然……我知道可能性很小。这些碎片上的釉色……真的很特别,像凝固的月光。”

这句话像一颗小小的火星,落进许青禾冰冷的心湖,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她没想到,在这样狼狈的时刻,还有人能注意到她作品里最珍视的那一点“月光”。

“没用的,”她声音沙哑地走过去,也蹲下身,拿起一片花瓶的弧形碎片,断口锋利,“碎得太彻底了,粘起来也只是伤痕累累的拼凑品,失去了它原本的灵魂。”她的指尖摩挲着碎片光滑的釉面,那温润清冷的触感依旧,却只让她更觉心痛。

顾屿沉默地看着她指尖下的碎片,又看了看她眼中深切的痛惜。他忽然站起身,走到自己带来的那个保温箱旁,小心地打开防水布,露出里面一个透明的亚克力盒子。盒子底部铺着湿润的苔藓和特殊的颗粒土,里面栽种着几株形态极其奇特的植物——它们并非普通多肉的肥厚可爱,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石质的灰绿色,表面布满了奇异的、如同龟裂岩石般的纹路和微小的绒毛,形状嶙峋古怪,却又透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

“这是‘月光石’。”顾屿指着其中最小、但形态最奇特的一株,它的中心有一圈极淡的、近乎银白的晕圈,“一种极其稀有的濒危多肉,只生长在特定岩缝里,对环境变化极其敏感。我花了三年时间,才在野外找到这几株活体样本,这次是带回来尝试人工培育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研究者特有的珍视。

许青禾被这株名为“月光石”的植物吸引了。它的名字,竟然和自己破碎的作品系列同名!那灰绿石质的质感,奇特的纹路,尤其是中心那抹若有似无的银白,确实……带着一种月下岩石的清冷与神秘感。

“它……也叫‘月光石’?”许青禾喃喃道。

“嗯,”顾屿点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那株小小的、顽强的生命,“因为它在特定的月光角度下,中心那圈银白会像真正的月光石一样,折射出微弱的光晕。不过,人工环境下很难看到。”他顿了顿,目光从植物移向许青禾手中的陶器碎片,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深邃而认真,“就像你的陶器,虽然碎了,但碎片上流转的釉光,那种‘月光’的质感,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

他拿起许青禾手中的那块弧形碎片,对着工作室的灯光。暖黄的光线下,碎片上那清透的、带着微妙蓝绿色调的釉面,果然依旧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像被定格的月华。

“你看,”顾屿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真正的‘月光’不会因为载体的破碎而湮灭。它在这里。”他点了点碎片上的釉光,“就像这株植物,即使离开了它原本的岩缝,只要给予合适的土壤和精心的照料,它依旧能活下去,甚至可能……在新的地方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光彩。”

许青禾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中那块在灯光下依旧美丽的碎片,再看看亚克力盒子里那株名为“月光石”的、顽强而奇特的小生命。冰冷绝望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温润的石头,漾开了一圈圈带着暖意的涟漪。顾屿的话没有虚假的安慰,而是带着一种对“美”和“生命”本质的深刻理解,让她破碎的执念有了一丝松动的缝隙。

是啊,她的“月光”并没有真正消失。它只是……碎了。

“我……”许青禾深吸一口气,感觉堵在胸口的巨石松动了一些,“我能……再看看你的‘月光石’吗?”

顾屿立刻将亚克力盒子小心地捧到她面前。许青禾凑近,仔细端详着那几株奇特的植物。嶙峋的形态,岩石般的质感,还有那中心神秘的银白……一种奇异的灵感火花,开始在她脑海中微弱地闪烁。

“顾先生,”她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红血丝,但那份失魂落魄的绝望已被一种微光取代,“你……懂陶艺吗?”

顾屿愣了一下,诚实摇头:“完全不懂。我只懂怎么不让它们渴死或者淹死。”他指了指多肉。

“那……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许青禾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作为……弄碎我‘月光’的补偿?”

顾屿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让他无法拒绝:“当然,只要我能做到。”

许青禾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打开柜子,取出一块新的、湿润的白陶泥。她将泥块放在转盘上,又拿出几块她从箱子里挑拣出的、相对大而平整的、带有美丽釉光的碎片。

“我想试试,”她指着那些碎片,又指了指亚克力盒子里的多肉,“把它们……和你的‘月光石’结合起来。”

顾屿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用这些碎片……”

“做花器!”许青禾的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和重新燃起的兴奋,“专门为你的‘月光石’做花器!用这些承载过‘月光’的碎片,融入陶土,为真正的‘月光石’创造一个家!让破碎的‘月光’……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这个想法大胆而充满诗意。顾屿被深深打动了。他看着工作台上湿润的陶泥,那些流转着釉光的碎片,再看着盒子里那几株顽强的小生命,一种奇妙的连接感油然而生。

“好!”他毫不犹豫地挽起冲锋衣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需要我做什么?和泥?砸碎片?我力气大!”

许青禾被他认真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这是今晚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先帮我……把这些碎片处理一下。”她递给他一个橡胶锤和一块厚布,“用布包着,小心点,把它们砸成更小的、不规则的颗粒,但别成粉末,要保留一些釉面。”

“保证完成任务!”顾屿接过工具,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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