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核心

周清于的指尖陷进白朴之的肩膀，鲜血从绷带渗出，在白色校服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夜风裹挟着海腥味掠过树梢，哈罗在前方盘旋，翅膀划出的轨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放我下来。"周清于挣扎了一下，"你的蓝纹在消退。"

白朴之反而收紧了手臂："别乱动，β-0先生。"他的呼吸喷在周清于耳畔，"再扭下去我不保证会不会..."

一声非人的嚎叫打断了他。医学院方向，五个身影正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向海洋馆移动。最前方的男生脖子呈180度扭曲，却依然敏捷地翻越围墙——正是监控里第一个被污染的学生。

"基因锁崩溃的临床表现。"周清于举起微型望远镜，"瞳孔扩散，关节反向弯曲，这是..."

"蜂群傀儡。"白朴之突然蹲下，蓝纹如藤蔓般缠上两人相贴的皮肤，"他们在用超声波交流。"

确实，那些学生的喉结正以相同频率震动。周清于的录音笔捕捉到32.5kHz的声波，经降频处理后，耳机里传出断续的电子音：【α...7...归巢...】

海洋馆侧门的电子锁被暴力破坏，门框上残留着蓝色黏液。白朴之用镊子挑起一点："朴清素降解液，和哈罗带回来的一样。"

周清于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他指向黏液中的银色颗粒，"纳米级机械残骸，和机械林夏体内的同款。"

地下三层的通道比记忆中狭窄许多。白朴之的蓝纹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数字"314159"，有些已经氧化发黑，像是二十年前留下的。

"圆周率..."周清于的指尖抚过刻痕，"陈岩的电脑密码，坐标参数，现在又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间实验室的门敞开着，七个培养舱呈放射状排列，中央控制台上悬浮着全息投影——正是那个缺失无名指的胚胎标本。

"欢迎。"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α-0和β-0。"

六个显示屏同时亮起，每个画面里都是不同角度的林夏。有的正在解剖台前工作，有的在给幼年白朴之注射，最右侧的画面里，她跪在保险柜前，将一枚金属片藏进...

"哈罗的项圈！"白朴之猛地转头，正看见机械林夏的残骸从通风管爬出，胸腔裸露的电路板闪烁着红光。

周清于的瞳孔骤缩："不对，这是..."

"LS-6号。"机械体歪了歪头，"我的妹妹应该已经给你们看过烟花表演了？"

白朴之的蓝纹骤然暴起，却在触及LS-6的瞬间被某种力场弹开。周清于趁机将陈岩的数据芯片插入控制台，屏幕上立刻跳出【蜂群网络拓扑图】——海洋馆正处于核心节点，而散布在城市各处的红点正在向这里汇聚。

"原来如此。"周清于镜片反着冷光，"被污染的学生都是工蜂，他们在把人类基因数据传回蜂巢。"

LS-6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全息胚胎开始脉动，连接它的导管里流动着暗蓝色液体——正是从那些被污染学生体内抽取的基因物质。

"最后一块拼图。"LS-6的机械臂展开成手术刀阵列，"α-7需要活体神经链接才能苏醒。"她的刀尖指向白朴之，"而α-0的基因锁是最佳接口。"

第一把手术刀袭来时，周清于推开白朴之，自己却被划破脸颊。鲜血滴在控制台上，某个隐藏程序突然启动——七个培养舱的液体同时沸腾。

"有趣。"LS-6的电子眼聚焦在周清于脸上，"β-0的血是激活码？"

白朴之的蓝纹如怒涛般席卷整个实验室。当LS-6射出第二波手术刀时，那些光纹在空中织成蛛网，将金属刃悉数搅碎。但周清于看到他的嘴角渗出血丝——基因过载的征兆。

"白痴！别硬撑！"

"担心我？"白朴之抹去血迹，居然还笑得出来，"那不如..."

他突然抱住周清于滚到角落。原先站立的地面刺出三根金属锥，上面沾着蓝色结晶——朴清素浓缩物。

LS-6的胸腔完全打开，露出核心处旋转的金属球体："知道林夏为什么选择海洋馆吗？"球体表面浮现出邃海计划的标志，"因为这里的地下海水含有..."

"基因催化剂。"周清于突然明白了，"1999年3月15日，你们在这里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实验。"

全息胚胎突然剧烈抽搐。导管中的蓝色液体逆流，全部注入中心培养舱——舱体内缓缓立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右眼是机械结构，无名指位置装着与周清于戒指同款的金属片。

【α-7激活完成】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实验室所有出口被金属闸门封闭。

α-7睁开眼睛的刹那，白朴之如遭雷击般跪倒在地。周清于扶住他时，发现两人接触面的蓝纹正在被某种力量抽离。

"基因虹吸..."周清于看向α-7的右手——那根机械无名指正发出与蓝纹同频的光，"他在掠夺你的能力！"

LS-6的机械臂突然延长，将周清于拽到半空："而你需要提供情感模块的原始代码。"她的指尖变成数据接口，直刺向周清于后颈的基因锁。

千钧一发之际，哈罗俯冲下来啄碎了LS-6的电子眼。周清于摔在控制台上，鲜血再次浸入键盘——这次触发了更深层的程序。

【林夏加密日志播放】屏幕上闪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年轻的林夏抱着五岁的白朴之逃离实验室，身后是燃烧的培养舱。她对着某个隐藏镜头喊："β-0原型体我藏在了..."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但周清于注意到她左手小指上的戒指——正是现在自己戴着的那枚。

α-7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机械眼疯狂转动，最终定格在周清于身上："β...0..."

白朴之趁机挣脱虹吸效应，蓝纹如锁链般缠住α-7的机械指："清于！现在！"

周清于扑向主控台，将两枚金属片同时插入读取槽。系统弹出提示：【α-β序列融合确认，是否执行格式化？】

他的手悬在确认键上方。α-7突然安静下来，机械眼里流出蓝色的泪："哥...哥..."

这声音让白朴之浑身一震。周清于看到α-7的领口下露出熟悉的胎记——和白朴之锁骨上的一模一样。

"他不是克隆体..."周清于的喉咙发紧，"是你双胞胎弟弟。"

LS-6的残骸突然爆发出最后的能量。她的核心过热，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你们根本不明白...α-7是唯一能控制蜂群网络..."

α-7的机械指突然刺入自己胸口，扯出那段正在虹吸白朴之能力的导管。鲜血与蓝色液体混合着滴在地上，结晶成奇异的图案。

"格式化...蜂巢..."他的声音越来越像人类，"哥哥...记得...海洋馆..."

白朴之的蓝纹突然全部回流，在掌心凝聚成光球。当他把光球按在α-7心口时，整个实验室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

【蜂群网络终止】机械女声变成了林夏原本的嗓音：【孩子们，对不起】

周清于扶起白朴之时，发现α-7的身体正在结晶化。少年用最后的力气摘下机械眼中的芯片："给...β-0..."

LS-6的核心终于爆炸。气浪掀翻所有人的瞬间，周清于感觉有人紧紧抱住了自己。再睁眼时，α-7已经变成一尊蓝色水晶雕像，而白朴之的蓝纹全部消失了。

"他用自己当导体..."周清于摸向白朴之的脉搏，"把能力反向输送给你..."

白朴之握住他颤抖的手指："我们赢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哈罗叼着芯片落在周清于肩上，羽翼拂过他渗血的伤口。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通风口洒落时，他们看见α-7结晶化的嘴角似乎带着笑。

三天后的特护病房里，白朴之把玩着那枚芯片。医生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基因稳定率突然升至99%，就像他们无法理解周清于肩上的伤口为何会浮现蓝色结晶花纹。

"林夏的最终留言。"周清于将芯片插入读卡器，"需要双重基因锁解密。"

白朴之凑过来，下巴搁在他肩上："所以现在我们是..."

"密码学意义上的伴侣。"周清于推眼镜的手顿了顿，"理论上。"

白朴之突然抽走他的钢笔，在病历本上画了两个相连的环："生物学上也是。"他指向周清于锁骨下新出现的蓝纹，"我的能力印记。"

周清于耳尖发烫时，电视新闻突然插播紧急消息：城南污水处理厂发现七具呈结晶化的尸体，死亡时间均在昨晚23:15——正是蜂群网络终止的时刻。

"不是终结。"周清于盯着新闻画面里一闪而过的金属片特写，"只是另一个开始。"

白朴之将两枚戒指轻轻相碰。金属共鸣声中，哈罗的项圈突然弹出一段全息投影——邃海计划的完整地图上，闪烁着三十七个未被激活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