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晶密语

周清于盯着自己肩上的伤口。  

三天过去，那道被机械林夏划破的伤痕非但没有愈合，反而逐渐浮现出细密的蓝色结晶，像冰霜般沿着皮肤纹理蔓延。实验室的紫外线灯下，结晶内部隐约有光点流动，仿佛某种微型电路。  

"疼吗？"白朴之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没敢触碰。  

"不疼。"周清于推了推眼镜，"但触觉灵敏度下降了37%。"  

白朴之皱眉，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样呢？"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周清于的指尖微微蜷缩，皮肤相贴的地方，那些蓝色结晶竟然短暂地停止了扩散。  

"果然。"白朴之勾起嘴角，"我的基因波动能抑制结晶化。"  

周清于迅速抽回手，耳尖发烫："缺乏对照组实验，结论不可靠。"  

白朴之正要反驳，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法医助理探头进来："城南尸检报告出来了，你们绝对想不到——"  

停尸房的冷气混着防腐剂的味道。七具尸体整齐排列，每具的右手都呈现不同程度的结晶化，食指与中指保持着诡异的弯曲角度。  

"像在比划什么。"法医掀开第三具尸体的白布，"更奇怪的是这个。"  

尸体胸口嵌着一块金属片，刻着【B-07-4】。  

周清于戴上手套，轻轻拨动尸体的手指。当摆成"π"的形状时，金属片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1999年的白正阳被锁在实验舱内，舱外是正在操作仪器的陈岩。  

"这不是普通录像。"白朴之的瞳孔收缩，"是实时监控。"  

影像里的白正阳突然抬头，嘴唇开合。周清于调高音量，捕捉到气若游丝的四个字："...阻止...蜂后..."  

突然，所有尸体的结晶化部位同时爆出蓝光。周清于的伤口传来尖锐刺痛，他踉跄一步，被白朴之牢牢扶住。  

"他们在共鸣。"白朴之的蓝纹不受控制地浮现，"这些尸体...是信号中转站。" 

深夜的档案室，周清于将金属片与之前找到的【B-07-1】【B-07-2】【B-07-3】排列在一起。缺口处完美拼接，露出内部刻着的一行小字：【蜂后休眠舱坐标314.159.265】  

"球面坐标。"周清于转动地球仪，"在北太平洋海沟。"  

白朴之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这个数字..."他抓起钢笔在纸上换算，"314.159.265是圆周率前九位，对应的地理坐标是——"  

笔尖停下的地方，正是他们所在城市的海洋馆。  

"地下四层。"周清于猛地站起，"我们漏了一层。"  

哈罗突然焦躁地转圈。窗外，一只机械蜻蜓正用复眼记录着一切，它的翅膀折射出与周清于伤口相同的蓝光。

海洋馆地下四层的入口藏在企鹅馆的饲料冷库后。密码锁需要指纹与虹膜双重认证，但当周清于将伤口渗出的蓝色液体滴在传感器上时，系统竟然通过了验证。  

"你的血..."白朴之盯着缓缓开启的闸门，"被编程了。"  

门后是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圆柱形水槽里，漂浮着一位与林夏长相相同的女性，数十根导管连接着她的脊椎。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皮肤下透出脉动的蓝光。  

"蜂后原型体。"周清于的声音发紧，"林夏的克隆人。"  

突然，所有导管同时脱落。女人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与α-7完全相同的机械眼。  

"欢迎回家，β-0。"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我等你唤醒很久了。"  

白朴之的蓝纹瞬间暴起，却在触及水槽时被无形屏障阻挡。女人微笑着抚摸腹部："不用紧张，我只是个培养皿。"她的指尖划过玻璃，留下蓝色黏液，"真正的蜂后...是你们带来的。"  

周清于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结晶已经蔓延到锁骨，形成完美的蜂巢图案。

全息投影在水槽上方展开。画面里，年轻的白正阳将一枚芯片交给林夏："感情是唯一的抑制器，必须植入β-0体内。"  

林夏摇头："你会被陈岩处决的。"  

"值得。"白正阳看向摇篮里熟睡的双胞胎，"至少...朴之能正常长大。"  

视频戛然而止。蜂后原型体叹息："白正阳赌错了。感情模块确实抑制了α-0的暴走，却让你——"她的机械眼锁定周清于，"成为了完美的蜂后载体。"  

白朴之突然砸向控制台："闭嘴！"蓝纹如荆棘般刺入系统，整个空间开始震动，"清于，我们走！"  

"太迟了。"女人轻笑。周清于的伤口突然爆发剧痛，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半边身体。他跪倒在地，听见蜂后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  

【接受进化，否则白朴之会死】  

白朴之抱住周清于逐渐结晶化的身体，蓝纹疯狂涌动："听着，我数到三，你把所有意识集中在伤口上。"  

"没用的..."周清于的嗓音开始失真，"她在我基因里写了自毁程序..."  

"那就覆盖它！"白朴之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周清于唇上，"α-0的基因序列...理论上可以重写任何邃海造物。"  

蜂后原型体发出刺耳警报："你疯了！强行融合会导致——"  

白朴之已经吻住周清于。  

蓝光炸裂的瞬间，周清于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五岁的白朴之隔着培养舱玻璃对他笑；少年时代每次"偶遇"都是精心计算的结果；还有爆炸前α-7最后的微笑...  

【因为你也爱他】  

蜂巢的轰鸣突然静止。周清于发现自己站在纯白空间里，对面是逐渐消散的蜂后意识。  

"谢谢。"她轻声说，"让我尝到了...人类的感情。"

周清于在白朴之怀里醒来。结晶全部脱落，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蜂后原型体变成了普通克隆人，腹部的蓝光彻底熄灭。  

"欢迎回来。"白朴之的声音沙哑得不正常。周清于这才发现他的蓝纹几乎消失，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你...逆转了基因融合？"  

白朴之笑着咳出一口血："只是把蜂后程序引渡到我体内。"他举起手腕，那里有个小小的蜂巢烙印，"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共生关系了，密码学伴侣。"  

哈罗突然发出警报音。它抓着的金属片显示最新消息：【三十七个红点已激活十二个】。画面切换，一个酷似白正阳的身影站在某个实验室里，脚下倒着呈结晶化的尸体。  

"爸爸...？"白朴之的瞳孔剧烈收缩。  

男人抬头，机械眼泛着红光："生日快乐，儿子。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