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课

第四章：晨雾魔课——飞行课上的镜像对照

　　晨雾未散的魔药课庭院里，学生们整齐地排在紫杉树下，屋檐上的铜铃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响。

　　芙洛站在我斜后方，指尖捏着飞行咒的手势，却总比我慢半拍。我余光瞥见她偷偷抬头看我，发丝被晨雾打湿，沾在脸颊两侧，像两只想要展翅的蝶。

　　前世她总在飞行课上一定超过我，不管什么都要是她赢，而此刻，她的扫帚却始终比我低半个头，像只乖巧的幼鸟，跟在母鸟身后学飞。

　　「手腕要再抬高些。」我忍不住转身纠正，指尖触到她僵硬的手腕——那里有道浅淡的疤痕，是前世她为救我挡下咒术留下的，此刻却被她用浅蓝色丝带轻轻缠着，丝带末端缀着颗小月亮石，和我魔杖头的月光石遥相呼应。

　　她乖乖地调整手势，指尖的咒文终于稳定下来，扫帚轻轻离地时，她仰头看我，睫毛上沾着的雾珠落在眼下，像缀了串碎钻：「这样对吗？」

　　对吗。前世她在黑森林迷路时，也曾这样仰头问我，那时她浑身沾着泥，却还嘴硬地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迷路」。此刻她的声音里带着忐忑，完全没了前世的高傲，我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就被教导要隐藏软弱。」

　　可现在，她正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笨拙展现在我面前，扫帚晃了晃，她慌忙伸手抓住我的袖子，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晨雾的湿润。我们的扫帚在低空盘旋，她忽然指着远处的钟楼笑：「你看，那只猫头鹰像不像我们上次救的那只？」

　　上次救的猫头鹰。前世我们确实在图书馆救过一只翅膀受伤的猫头鹰，那时她偷偷用治愈咒帮它包扎，却骗我说「只是不想让它弄脏我的书」。

　　此刻她提到这件事时，眼底的光亮晶晶的，像藏着整个晨雾里的温柔，而我忽然意识到，那些被仇恨掩盖的、属于我们的年少时光，正随着晨雾的消散，一点点露出本来的模样。

　　飞行咒练习到第三遍时，她的身体突然失控般晃了晃，我伸手拽住她的腰，掌心触到她腰间的皮质剑鞘——那是她从不离身的佩剑，前世剑柄刻着「征服」二字，此刻却被新刻的「守护」二字覆盖，字迹还带着未打磨的毛边。

　　「对不起！」她慌忙稳住扫帚，耳尖红得比晨雾里的玫瑰还要鲜艳，「最近总觉得……魔力不太听使唤。」

　　不太听使唤。我盯着她攥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我指出咒文漏洞时，立刻乖乖低头调整——前世她会翻个白眼说「你以为我没发现？」，此刻却认真地抿着唇，像个努力讨好老师的学生。

　　袖口滑落时，那道烫伤疤痕又露出来，我忽然想起前世她偷翻禁书时，也曾因为这个疤痕被导师训斥，那时她躲在花园里哭，却在看见我时立刻擦干眼泪，扬起下巴说「我才没哭」。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爬上她的发梢，将灰蓝色的眼眸染成浅金色。她的扫帚终于和我齐平，却在我看过去时，又故意低了半个头，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这样你就能保护我啦。」

　　保护。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带着晨雾的湿润，却让我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轰然解冻。前世我们总是互相伤害，此刻却在扫帚上并肩而飞，她发间的雪松味混着晨雾的清新，轻轻落在我手背上，像句不敢说出口的道歉，又像句小心翼翼的承诺。

　　下课铃响起时，她的飞行课结束了，终于稳稳落地，却在跳下来时不小心崴了脚。我伸手扶住她，却看见她脚踝处缠着的纱布——那里本该有个咒术反噬的印记，是前世她为我挡下诅咒留下的，此刻却被她用带着小太阳图案的绷带裹着，绷带边缘露出的皮肤，比记忆中健康许多。

　　「没事！」她慌忙缩回脚，却在低头时，发丝扫过我手背，「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前世的事……」

　　她忽然顿住，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扫帚上的铜铃。远处传来导师的呼唤，她慌忙摆手跑开，裙摆扬起的弧度，与前世偷摘禁果时的慌张一模一样，却在跑出去几步后，忽然转身对我笑，指尖凝着个小小的光纹——是我们小时候发明的、只有彼此懂的「平安符」。

　　晨雾完全散去时，我摸着扫帚上的铜铃轻笑。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就像她指尖的光纹，就像我们并肩飞行时的影子，只是这一次，我们终于在晨雾里看清了彼此眼底的光——不是仇恨，不是算计，而是藏在时光褶皱里，未说出口的，关于「并肩」的渴望。

　　而她始终低半个头的扫帚，从来不是示弱，而是给了我一个笨拙的、却温暖的信号——

　　这次，换我跟着你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