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雨夜切磋——剑穗上的光影魔术

　　十一岁的雨季，演武场的青石板路浸着水，剑刃相击的声响混着雨声，在回廊间荡出清越的回音。

　　芙洛的剑招仍是「晨星十三式」，剑尖划破雨幕的弧度，与前世第十次切磋时一模一样。

　　我挡住她第三式的突刺，却在她旋身时，看见她发梢滴下的雨水——前世这时，那滴雨水该落在我伤口上，带着血的咸，而此刻，它却落在我手背，凉丝丝的，却带着雪松熏香的淡甜。

　　「进步了。」她轻笑，剑尖在我咽喉前半寸处顿住，剑穗却轻轻拂过我下巴，像片调皮的叶子。前世此刻，她的剑尖会刺破我的皮肤，而现在，剑穗上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惊飞了檐角避雨的麻雀。

　　我盯着她握剑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接触到我皮肤时，无意识地松了松力道——那个细微的动作，和前世她替我上药时的犹豫，如出一辙。

　　雨越下越大，她的晨衣被雨水打湿，贴在背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我忽然想起前世她穿着铠甲站在城墙上的样子，那时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此刻却在雨中笑得肆意，发梢的水珠溅在我脸上，像撒了把碎钻。「再来！」她退后半步，摆出击剑的起手式，裙摆却在踩进水洼时滑了滑，我伸手扶住她腰，掌心触到她腰间的剑鞘——这次，剑柄上的「守护」二字已经打磨得光滑，边缘刻着小小的太阳花纹，和我魔杖头的月光石，恰好凑成日月同辉的图案。

　　「你故意让我？」她忽然挑眉，剑尖挑起我被雨水打湿的刘海，眼神里闪过前世的狡黠，却又带着此刻的温柔，「前世你可不会这么心软。」

　　前世。她终于明明白白地提起前世，语气里带着释然的叹息。我忽然想起重生以来，她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那些藏在丝带下的疤痕，那些明明记得却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原来她和我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在时光的裂缝里笨拙地重新相遇。

　　「不是心软。」我挥剑挡开她的攻击，剑刃相击时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睫毛上，「是想看看，现在的你，会怎么用这把剑。」

　　她忽然收剑，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花，雨水顺着剑刃滴落在地，竟在地面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前世的我们，影子总是对峙着，而此刻，我们的影子却并肩而立，她的剑尖指着地面，我的剑刃垂在身侧，像两株在雨中相依的树。

　　「以前我以为，剑是用来征服的。」她忽然蹲下身，替我系紧松掉的剑穗，指尖在我脚踝处停顿——那里前世有个咒术留下的印记，此刻却被她用带着星星图案的绷带裹着，「后来才知道，剑也可以用来守护……比如现在。」

　　她忽然抬头，雨水顺着她下巴滴落，却在触到我手背时，被她指尖的光纹轻轻接住，化作小小的水球，在掌心滚来滚去。「你看，」她轻笑，水球映出我们的倒影，「重生不是惩罚，是给我们重新握剑的机会——这次，我想试试，用剑来保护你，而不是伤害你。」

　　保护。这个词在雨幕里轻轻炸开，混着剑穗的银铃声，落进我心里。前世她的剑曾沾满我的血，此刻却在雨幕里划出温柔的弧光，那些光纹落在我剑刃上，竟将雨水折射成彩虹，像道不会破碎的桥，连起我们曾被仇恨割裂的时光。

　　雨渐渐小了，她忽然用剑穗挑起我的魔杖，指尖凝着光纹替我烘干被雨水打湿的咒文笔记：「下次切磋，不许让我了哦。」她说这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与前世赢了我时的得意一模一样，却在看见我笑时，耳尖又红了起来，像朵在雨中绽放的花。

　　我忽然想起前世临终前，她抱着我哭着说「对不起」，而此刻，她正用剑穗替我拂开肩头的雨水，指尖的温度透过湿衣传来，比任何治愈咒都要温暖。

　　演武场的积水里，我们的倒影轻轻晃动，她的发梢滴下最后一滴雨水，落在我掌心，化作小小的光斑——那是属于我们的，重生后的、带着雨水味道的，温柔的「早安」。

　　远处传来侍女唤我们用餐的声音，芙洛忽然将剑穗塞进我手里，转身跑开时，裙摆扬起的水花溅在我裤脚，却在她回头时，指尖甩出个小小的光纹——是我们小时候发明的、代表「今天很开心」的符号。

　　我握着湿润的剑穗笑起来，忽然明白——

　　重生的意义，从来不是改写剧本，而是让我们在时光的雨夜中，看清彼此指尖的光纹，原来那些被仇恨掩盖的、藏在剑穗里的温柔，从来都在，只是这一次，我们终于学会了，用剑刃劈开雨幕，让阳光，照进彼此曾被冰封的、关于「并肩」的梦境。

　　而她发间未干的雨水，和我掌心的光纹，终将在时光的晾晒下，结成最璀璨的、属于我们的，重生的勋章。